导演
一部划时代的艺术精品,为什么出自一个小红军出身的上将之手?曾任萧华秘书的李圭在《回忆萧华》里写道:“萧华同志曾多次说过:我写《长征组诗》,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眼泪。有些段落如《告别》《进遵义》《过雪山草地》《报喜》等,就是一边流泪一边写的。想起长征中那样的艰难困苦,牺牲了那么多的好同志,怎么能不难过呢?遵义会议确定了毛主席在红军和党中央的领导地位,在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挽救了红军、挽救了党,终于历尽艰险,战胜敌人。三大红军主力在陕北大会师,胜利结束了长征。想起这些,又怎么能不高兴?难过、高兴,都会使人流泪的。”
《长征组诗》是从萧华的心坎上流淌出来的,是他亲历长征,戎马一生的真实写照。萧华,原名萧以尊,1916年1月生于江西省兴国县一个贫农家庭。他就读的赤墈小学,不少教师是中国共产党地下党员。马克思主义启蒙教育,使他逐步确立了献身革命的志向。1929年4月,毛泽东在兴国亲自主持举办了土地革命干部训练班,年仅13岁的萧华参加学习,聆听了毛泽东通俗生动的讲课。1930年3月,毛泽东第2次来到兴国,萧华已任县团委书记。毛委员听了他的工作汇报,并对共青团的工作重点作了指示,不久,萧华被调到红军主力部队工作。1933年9月,在博生县(今宁都)正式成立了少共国际师,战士的平均年龄只有18岁左右。萧华任政委并作了誓师讲话,会上齐声高唱《少共国际师出征歌》:“我们就是少共国际师‘/九三’在江西誓师出征去/高举着少共国际光辉的旗帜/坚决的果敢的武装上前线/做一个英勇无敌的红色战斗员/最后一滴血为着新中国。”萧华同志和红色歌曲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带领雄师劲旅,东拼西杀,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了不朽功勋,特别对人民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
生命不息,奋斗不止。1964年2月,萧华得了严重肝炎,4月到杭州疗养。病重不忘任重,休养笔耕不休。他仍坚持每天读书、练字,并为部队写了几首歌词。9月,他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从此,不到50岁的萧华,肩负起全军政治工作的重任。1964年10月,是红一方面军开始长征30周年。萧华是万里长征的参加者,又是幸存者。他深感自己有义务,有责任把它写出来。经过反复考虑、比较,他认为诗歌这种形式,可以用丰富的思想感情,凝练而有韵律的语言,集中、概括、形象地表现这一伟大的历史事件。于是,他怀着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极大的创作热情,以抱病之躯,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倾情创作了以《红军不怕远征难》为总题的《长征组诗》。
1964年5月,我从驻河北邢台某部2连被调到原北京军区战友歌舞团创作组从事歌词创作,有机会荣幸地同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专业词曲作家一起工作、学习。1965年2月,战友文工团接到了萧华创作的《长征组诗》,立即组织精兵强将作曲。当时的谱曲创作及后来的排练、演出情况,有时我亲眼目睹,有时现场观摩、学习,创演人员以红军的长征精神,谱写和排练《长征组歌》,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1965年4月中旬,由时任战友文工团总团副团长兼歌舞团长的晨耕,带领生茂、唐诃、遇秋一行,到杭州向萧华同志汇报《长征组歌》的作曲初稿。汇报时,从第1曲到第10曲,4位曲作者边打拍子边唱,边穿插说明一些创意。遇到合唱段落,每人唱一个声部。晨耕唱男高音,生茂唱男低音,唐诃唱女高音,遇秋唱女中音,前奏、间奏由唐诃一人代表乐队,用声音模拟管弦鼓号的伴奏。萧华听着激动不已,随着作曲家的演唱,不由得也吟唱起来,眼里噙着泪花,有时还挥动拳头,踏着步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长征的行列。汇报进行得不错,萧华比较满意,为了表达谢意,他私人宴请4位作曲家吃了一顿常熟特产“叫花鸡”。
回忆是一支唱不尽的歌。为了进一步加工、修改《长征组歌》,萧华同志不顾病痛,专门安排了几天时间为4位作曲家讲长征的故事和《长征组诗》的创作过程,他边忆边讲,昔日的炮火硝烟历历在目。他现身说法,深入浅出,逐字逐句地讲了《长征组诗》的创作思想、意图,以及对作曲的设想和要求,讲了长征途中与组诗相应的历史背景和动人事迹。讲到战斗激烈时,他跃跃欲试,如临沙场,讲到战友壮烈牺牲时,他声泪俱下,悲痛欲绝。
西子湖畔,碧波荡漾;岳王墓前,吟诵《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作曲家们游览名胜,脑海里激荡着历史与未来、战争与和平的交响,酝酿着以民族化、现代化、军旅特色为音乐创作基调,充分调动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广阔丰厚的音乐素材,为《长征组诗》谱写出无愧于伟大时代的优美旋律。
从杭州回到原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后,作曲家们按照萧华同志的讲解,对《长征组诗》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学习和研究,反复加工、修改。其间,我曾参加过他们的几次讨论和改稿会,他们百改不厌、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令我感动。首先是“写什么”,然后是“怎么写”的问题,写长征史诗,不是记流水账,而是要紧紧抓住几个闪光点,写红军长征,不搞假大空,要谱写成妇孺皆唱、雅俗共赏的群众歌曲。《长征组诗》,原稿12首,作曲时选取了从《告别》到《大会师》10首。每首一曲,单独可以成歌,连起来是一组套曲。音乐作品的形式,按照常规应叫“大合唱”或“清唱剧”。这次既然将诗谱成了歌,原作《长征组诗》改为《长征组歌》。“组歌”这种音乐作品形式,得到社会认可,此后凡是多段词曲组成的大型声乐作品,也都称作某某“组歌”了(如《军人道德组歌》《西柏坡组歌》等)。[1][1]
在作曲家晨耕等创作者生前,马子跃还曾带着盒式录音机前去采访,整理了大量资料和幕后故事。比如,四位作曲家曾对萧华将军反映,《四渡赤水出奇兵》一段中,“毛主席用兵妙如神”的“妙”字不好演唱,将军挥笔将其改为了现在传唱的版本“毛主席用兵真如神”。“我们在唱《长征组歌》的时候读懂了长征,读懂了长征也就读懂了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这部作品是我用尽一生也唱不够、道不尽的经典。”马子跃说。张大伟则表示:“今天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长征那段艰苦的岁月。我们能做的就是继承和发扬,走好属于自己的新时代的长征路。”[2][2]
周总理参与演唱的一次《长征组歌》
一提起周总理,马子跃老师的眼眶总是湿润的。在马子跃的记忆中,周总理和《长征组歌》有着难以言表的不解之缘。 周总理不仅喜欢看、喜欢听《长征组歌》,还专门请战友歌舞团的歌唱家为他教唱《长征组歌》,他对每一个唱段、每一处表演都如数家珍。战友歌舞团在创作过程中,曾修改了肖华的部分词句,其中第四段《四渡赤水出奇兵》的原诗是“主席用兵妙如神”,因为“妙”字不好发音演唱,所以就改为“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周总理看后说:“这是《长征组歌》中的神来之笔。”
1966年6月5日,周总理亲自带领《长征组歌》剧组出访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每到一个城市,都举行盛大的演出活动,巡回演出了一个多月,《长征组歌》轰动东欧。在国外演出时,由于日程安排很紧,演出场次多,演员们都很疲劳。周总理特意指示:“我在观看演出的时候唱全场,我不在场时可以唱选段。” 马子跃含泪回忆陪同周总理访问东欧的日子,他说:“那是我一生经历过的最幸福也最难忘的演出。1966年6月26日晚上,我们《长征组歌》剧组的演员们在阿尔巴尼亚的地那拉市举行一场大型演出后,总理高兴地走上台告诉大家,晚餐到中国大使馆吃贴饼子,全体同志立刻欢呼起来。在去中国大使馆的路上,周总理对大家说:‘咱们吃完晚餐后,演几段节目慰问一下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我和你们一起唱,咱们就唱《长征组歌》的第七曲《到吴起镇》,好不好?’当时,大家兴奋极了。吃完饭后,总理一边唱,一边打着拍子,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激动的热泪盈眶。那个夜晚,我终生难忘。” 此后,周总理又专门安排《长征组歌》先后赴前苏联、日本等国进行了访问演出,共演出了60多场次,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