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的偶遇 电视演员出身的安德里亚·阿诺德（Andrea Arnold），凭借着一部由她自编自导的大银幕处女作《红色之路》（Red Road）而获得了2006年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会奖”和金棕榈的提名，然后又在第二年的英国电影学院奖中得到了声望极高的“卡尔·福尔曼奖”，更别提她之前在2003年制作的那部名叫《美国异教徒》（WASP）的电影短片了，直接拿下的是奥斯卡的最佳真人短片……作为深入电影长片领域的第二次尝试，阿诺德将《鱼缸》的故事背景安置在了英国艾塞克斯郡那日渐苍凉的地貌环境中，无疑是在加固着自己晋升为一位拥有着特立独行的风格的英国电影人的地位——通过对一些很容易让人动容的主题进行不带偏见的凝视和关注，创造出的是一个符合我们的时代氛围的新颖且满是使人不安的混乱的故事。 在安德里亚·阿诺德的记忆当中，正是一个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的简单画面，才会促成一部像《鱼缸》这样完整的电影作品的，阿诺德回忆道：“事实上，我的所有作品都开始于某个单一的画面，通常情况下都是那种会带给我强烈的冲击力的想象，可能来自于任何地方，几乎是无处不在，而且是那种最开始我没办法理解其真实含义的部分……因为我想知道背后更多的内容，所以我只能不断地深入挖掘，尝试着解释它们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这也是我开始创作剧本的原因所在。” 从《鱼缸》进入制作流程之初，安德里亚·阿诺德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打算，她决定尽可能多地启用那种对于电影行业来说完全陌生的面孔来出演影片——比如说饰演了米娅的17岁女孩凯蒂·贾维斯（Katie Jarvis），在此之前就没有过任何与表演有关的经验，阿诺德说：“因为我一直想让米娅这个角色体现出最最真实和原始的气息，我希望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麻烦可信度能够更高一些，我想要寻找一个不会演戏的女孩，她只需要在镜头前做回自己就行了。” 由于安德里亚·阿诺德对演员的“特殊”要求，使得影片在选角过程中花掉了不少的时间，最终，她在一个站台上终于“发现”了凯蒂·贾维斯，觉得她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米娅，阿诺德解释道：“开始的时候，我们所遵循的是比较传统的路线，单纯地认为能够饰演米娅的人，必须是个热爱跳舞的舞者……我们先后试镜了一大堆来自于经纪公司和舞蹈协会的女孩，始终没有特别满意的结果。然后我们又跑到了艾塞克斯，在青年俱乐部、市场、购物中心以及任何年轻女孩经常光顾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的广泛搜寻，仍然一无所获。当我们第一次看到贾维斯的时候，她正在蒂尔伯里镇的站台上和男友吵架，当我们直接找到她说出了我们的想法时，她根本就不相信我们是要找她拍电影，甚至不肯把电话号码告诉我们——贾维斯正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她非常地有活力，同时又显得脆弱且纯洁，实在是太像我们在《鱼缸》里所描述的那个女孩了。”贾维斯接着说：“后来我终于相信了阿诺德，决定去试镜，第一次的时候由于人不多，所以我也没什么紧张的，可是到了第二次，我看到了好多女孩，开始有压力了。我知道自己实在是没什么优势，既不会跳舞也不会演戏，所以我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赢得这个角色了。可是就在我生日那天，我却收到了被录取的电话，我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虽然凯蒂·贾维斯从没接触过舞蹈，安德里亚·阿诺德却仍然坚信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表示：“对于米娅来说，跳舞就是生命的重心，是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不过贾维斯却从没有跳过舞，更不要提表演了，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要求她跳舞的时候，她实在是太害羞了，所以我们都离开了房间，让她独自一个人在摄像机前面跳。当我将带子倒回去看的时候，发现她确实不是在跳舞，只是努力地做回自己，不带任何面具，不作秀，即使她不喜欢这样做，却仍然将自己最最真实的一面呈现了出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冒险，我甚至没办法确定这样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贾维斯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相关的领域，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只懂得如何做回自己，所以我也只能不断地激发她的想象力了。”贾维斯则补充道：“跳舞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我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简直快要累虚脱了，惟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运动能够让我保持一个健康的体态。” 凯蒂·贾维斯最突出的地方，就在于她敢于尝试的勇气，安德里亚·阿诺德说：“贾维斯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出了让我们汗颜的勇敢，我想她本身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女孩，所以她对这些情感非常地熟悉。由于米娅这个角色几乎出现在每一个场景当中，所以对于贾维斯来说，有的时候真的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的——我相信，通过拍摄这部影片的经历，她肯定能够得到某种程度的成长和改变。我想说的是，贾维斯完成的非常完美，我觉得她可能会继续留在表演行业里，而且她现在也有一位经纪人了。”贾维斯则认为：“拍摄《鱼缸》的时候，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反之，在此之前我却几乎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的，这样的经历让我知道，我必须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否则就只是在无聊地虚度光阴而已。说实话，表演对我来说挺难的，但是同时也充满着许多乐趣和满足感，现在，我想充分利用这次机会，而且不用去表演学校就可以入行，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只因为去了站台就捡到这么大的便宜的。” 专业与非专业的融合 到了为康纳寻找合适的扮演者的时候，也经历了些许的波折，迈克尔·法斯宾德（Michael Fassbender）甚至开始的时候并不在被考虑的范围内，因为编剧兼导演安德里亚·阿诺德最初设计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立意，她形容道：“那个时候的我有点一意孤行，特别强调在《鱼缸》中出现的都将是一些真实的人物，所以我一直在当地为停车场工作的人中间找来找去，觉得完美的康纳就在他们之中，我知道，只要我看到他，就能立刻认出他……但是后来，我的注意力发生了一些变化，我开始倾向于与有经验的演员合作，因为凯蒂·贾维斯在这方面实在是太生疏了，所以应该找一个能够很好地回应她的人，建立人物关系的同时，还懂得如何把握故事的节奏和进展。” 这个时候的迈克尔·法斯宾德因为在《饥饿》（Hunger）中的精彩演绎而获得了影评界的喝彩和赞美，可惜的是安德里亚·阿诺德却没有看过这部影片，她说：“我第一次注意到法斯宾德，是在电视电影《婚礼美人》（Wedding Belles）的一个片断当中……我一直都没有看到那部倍受好评的《饥饿》，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显然，我确实是太过后知后觉了。在《婚礼美人》中，我看到的是法斯宾德极具超凡魅力的一面，而对于康纳来说，这正好是最关键的一个特质。我在没有与法斯宾德见面的情况下，就做下了这个决定，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在这一方面，我对自己的电影本能还是非常地有自信的，我不愿意产生任何疑惑的情绪，只要觉得是对的，去做就好了。 由于安德里亚·阿诺德不允许任何演员在影片开拍之前看到剧本，所以迈克尔·法斯宾德也是在对整个故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决定加入进来了，他们只在正式开拍的前几天，做了一些排练而已，法斯宾德说：“在无法看到剧本的前提下，自然会增加一些令人烦燥的忧虑，而且太多的不确定真的会让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异常地不安……但是我看过那部《红色之路》，我非常地敬重阿诺德的电影天分，想要和她合作。我发现她所采取的讲故事方式非常地有意思，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个贫瘠的地区，她是在通过人物的生活方式，尝试着展示出来他们的缺陷、优秀的品质或消极的情绪的。” 就连安德里亚·阿诺德自己也承认，迈克尔·法斯宾德在没看过剧本的情况下就决定出演影片，是一个多么大胆的做法，阿诺德说：“不仅仅是法斯宾德，包括所有的演员在内，事先都没有看过剧本的内容，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饰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出现在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中……我希望按照发展顺序来拍摄影片，这样演员们会随着表演工作的进行，自己了解他们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因为在我看来，这对于凯蒂·贾维斯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想让她时刻处在用感觉去摸索的阶段。而且，我也不愿意任何人觉得他们所做的事情意义多么地重大，对未来的不可知，就意味着你随时都得不断地探索，然后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生活，而不是在工作、拍戏。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我希望我们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所有的拍摄的。” 在如此新奇的工作环境下，也就意味着迈克尔·法斯宾德需要彻底地放弃以前惯用的表演方法，在他看来，每天在片场忙碌得都好像在打仗一样，法斯宾德说：“这是一种非常与众不同的工作方式，通常情况下，我都愿意自己一个人好好地琢磨剧本，把它翻烂，然后到了拍摄的日子，再把它演绎出来……所以遭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只能选择让自己的心态尽可能地放轻松了，这是我给自己设下的一个主旨。安德里亚·阿诺德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她喜欢即兴的表演，然后再从中挑出符合她的剧本或想象的内容，她为我们制造出来的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工作空间。” 而且能够与像凯蒂·贾维斯这种不加任何掩饰的女孩合作，迈克尔·法斯宾德也从中获得了想象不到的巨大乐趣，他表示：“贾维斯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因为基本上她不懂什么是表演，所以与她在一起非常地轻松、率性。在安德里亚·阿诺德所掌控的故事环境里，你能够通过这种方法制造出来强大的表现力，而且非常地原生态，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情感，早就超越了思维，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