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火车上的人 《无名》是曾经获得过象征美国学生制片的最高荣誉的“学生奥斯卡奖”的电影人凯瑞•福永（Cary Fukunaga）的导演处女作，于2009年的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讲述的是一个非常有传奇色彩的惊悚故事，记录了来自于中美洲的移民想要进入美国边境的第一手的经历，是由墨西哥和美国合拍的西班牙语电影。 影片的编剧兼导演凯瑞・福永之所以想要拍摄这样一个故事，灵感则源于他于2004年自编自导、曾获得过多个奖项的电影短片《Victoria para chino》，福永说：“《Victoria para chino》所讲述的是一货车移民被丢在了美国德州的维多利亚，里面有好多人都因为空气不流通窒息而死……后来，我在墨西哥为了短片的拍摄进行实地考查的时候，知道了那里还聚集着许多来自于中美洲的移民。当我们一提到‘偷渡’的字样，很容易就会想到采取由‘墨西哥到美国’的便利通道，但很多人忽视了这里不仅仅只有墨西哥人，还包括从北方过来的洪都拉斯人、危地马拉人和尼加拉瓜人，他们先在墨西哥碰头，然后再结伴进入美国。当我听到这一信息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多么希望通过一部影片将它传达给更多的人知道，因为这一话题牢牢地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我希望观众能够以一种充满情感和人性的视角，将所谓的与法律和政治有关的所有议程抛在一边，认真地思考一下，‘移民’的真正含义和他们正在遭受的一切。网络、报纸新闻和小说中其实都有过类似的描述，但是对于我来说，除非亲自去那个地方看了，否则我很难找到那种感觉和认知。后来，《Victoria para chino》在2005年的圣丹斯电影节上进行展映，委员会希望我能将剧本递交上去，因为我将时间都花在短片的拍摄上了，所以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突击出剧本。我用上了制作短片时所需的所有研究内容，但我也知道应该找出更多尚未发现的潜在故事线，以更丰富的知识去充实剧本，因为我希望它从头到尾都能具备一种正确性和权威性。” 早在创作剧本之初，凯瑞・福永就已经意识到，除了自己，他是不会考虑由其他人给这部影片做导演的，福永说：“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安排当中，而且我一直都在考虑要去墨西哥拍摄它……但我同时也想到，如果我不亲自去那些地方看看，我是不会动手创作这个电影剧本的。于是就在2005年夏天，我特别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墨西哥的恰帕斯和塔巴丘拉――他们同时还是拍摄《Victoria para chino》时的工作伙伴，我们决定去那里收集第一手的故事素材。我们和警察聊了很多，还去监狱见了那些参与到偷渡移民交易中的帮派成员。随后我们去了边境地带，看到了墨西哥与危地马拉中间的那条苏奇阿特大河上，赫然有着很多用来渡河的木排。” 可是随着凯瑞・福永在墨西哥待得越久，他就越意识到后面还有更加惊人的真相在等着他呢，福永继续说：“当我们拜访了那些在火车站或其他类似的地方埋伏的偷渡客之后，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多么危险的境况，因为我们在那里看到了许多由于骑在火车上而不慎受到身体伤害的移民，他们中有些人才16岁，可是却摔断了腿，甚至落下了残疾。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将希望寄予到北方，他们都觉得那里有属于自己或家人的更加美好的生活，可是现在他们却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而且再也实现不了那个梦想了……在见过了他们之后，和我一同来的几个朋友相继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亲自去尝试骑在火车上这么危险的行为，所以我只好单干了。一天夜里，差不多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藏身于塔巴丘拉开阔的野地里，然后和另外两个在前一天晚上结识的洪教拉斯人一起跳上了一列打此经过的货运火车――我邀请他们和我一起住进了一家旅店里，而不是整夜徘徊在火车站，因为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跳上的是一辆将会穿越恰帕斯的列车，差不多经历了整整27个小时的车程。其实仅仅过了几个小时，我对于《无名》中应该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就已经有了基本的根基和框架，随后不久，我们也遭遇了强盗的袭击，这种危难时刻移民之间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关怀和友爱，强化和浓缩了我想要制作这部影片的炽烈情感。” 值得关注的边缘群体 在凯瑞・福永亲自参与的这场“偷渡之旅”中，发生了很多混乱的意外，而他也将这些悉数记录到了《无名》当中，福永说：“当然，如果你想在影片中看到一些充满了戏剧冲突的疯狂时刻，我自然会满足你的要求……这里最让我吃惊的部分就在于，其实旅程途中发生的事都是非常平凡世俗的，就好像生活本身一样，偶然会出现一些动荡的时刻，但大多时候平淡到连时间的流逝都没办法察觉得到。正是这次经历，让我学会了用移民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好的还是不好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任何事都逃不过命运的轮回。如果你骑在火车上，已经完全处于一种脱水的危险状态，他们会说，‘很快就会下雨了，这样我们就能收集饮用水了。’如果盗贼袭击了火车，他们又会说，‘我们肯定能够逃掉，等这些匪徒走了我们再回来。’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的信念都不会动摇，他们不想让发生的一切太具有戏剧性，他们认为生活就是生活，不是演戏。” 在类似的经历所能体会的范畴之下，凯瑞•福永从这些移民身上获得了很多可以推动影片中故事的发展的线索和灵感，他说：“他们都知道自己参与其中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旅程，也明白等在前面的生活是多么地艰难，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天真到以为美国遍地是黄金，生活的困苦早就已经将他们的意志磨练得异常坚强。现在，他们都将这种征途看成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同时也当成是一种基本的生活和经济保证，在家乡，他们每天能赚45伦皮拉――洪都拉斯的货币，可是光是牛奶就要花掉其中的三分之一。我所见到的这些移民，都是因为在他们的国家赚不到足够生活或抚养他们家人的钱，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走上了这条路的。一路上，每当火车停下来，他们就会去寻找灌渠作为饮用水，但大多时候，他们除了说话根本就是无事可做的，所以他们会问我，‘你从哪里来？’我的回答是，‘我正在着手写一个故事。’这些人根本就想象不到一个人花掉所有的时间坐在那里构思和创作一个故事，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所以他们中有些人会说，‘好吧，祝你好运。’另一些人则表示，‘那就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吧。’当这些骑在火车上的旅行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从他们身上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带给我的是对生活的另一种启示，因此我觉得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责任和担子更加地重了。” 影片的名字“Sin Nombre”在英语中的意思是“无名”，故事背景则是今时今日的现在，内容关注的却是一些非常态下的极端时刻，凯瑞•福永说：“《无名》所描述的那个群体，有可能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他们延续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然后做出了选择，决定去追求更美好的人生。比如说影片中斯迈利这个角色，就能让我们看到这个群体的一个侧面，他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所以在他的生活中，没有可供他模仿或参考的成年男性榜样，正好来自于帮派的卡斯帕就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这些可能都是有关小孩为什么会加入帮派的标准故事体系，同时也是人们在生活中会遇到的问题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至于卡斯帕和塞雅，他们都想要建立一个他们从未拥有过的真正的家庭，这一故事主题与移民和黑帮的世界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当他们相遇的时候，一种信任很快就在两个人中间建立起来，他们越来越关心彼此，到了影片结束的时候，一切都会发生最为根本的转变。” 正是由于凯瑞・福永所创作的剧本中包含了那么多真实的元素，才会吸引了制片人艾米・考夫曼（Amy Kaufman）的注意，考夫曼说：“最重要的是，这些异常真实的故事，并不是福永听来的或看到的，而是他的亲身经历，同时他还做了很多非常深刻的研究。对于他来说，如果他讲述的是关于一个家庭如何一起尝试着偷渡进美国的故事，它的可信度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在我看来，整个故事所营造出来的那种情感氛围，很有希腊悲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