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导演尹涛：以热忱与专注探索古风审美体系的新突破
接受采访时，尹涛导演正在横店拍摄新戏《千古玦尘》。这是一部言情仙恋剧，讲述真神上古与白玦几经生死，依旧情深不负的爱情故事。据尹涛介绍，该剧拍摄已过半，又是一次充满挑战、极具创新性的创作。
尹涛是横店的“常驻客”，这五年，他一头扎在横店，先后导演了七部古装题材剧。从古装神话到古装爱情悬疑，从武侠言情到励志情感传奇，在古风的审美体系下，他不断挑战新题材，探索新表达，寻求新突破。
去年此时，他执导的另一部作品《琉璃》刚刚杀青，结束了162天的拍摄，进入后期阶段。近日，该剧在优酷和芒果TV上线，凭借宏大的叙事格局、新颖的故事情节，以及唯美写实的视觉表达，引发观看热潮。围绕热播作品和正在拍摄的作品，记者采访了导演尹涛。
尹涛一口京腔，话匣子一旦被打开，便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从戏剧理论到创作体验，从对市场和受众的分析，到自我表达和创作追求，四十分钟的采访中，他围绕人设创新、故事内核表达、戏剧结构、表演状态、视觉表达等创作细节，分享了其在古风审美体系探索路上的创作心得和体会。
打开仙侠题材的新维度
仙侠题材剧一直是市场上的热门品类，也不乏爆款作品。然而，过于跟风导致的同质化现象严重，剧本和故事内容粗糙，缺乏创新性也是这类影视作品当下面临的严重问题。再加上受众审美水平的日益提升，想得到市场和观众的认可，需要寻求差异化，做出创新性。
在尹涛看来，《琉璃》具备这样的创新元素，“人设、故事、CP模式，都是全新的。”从人设来看，女主角褚璇玑（袁冰妍饰）既是魔神、战神，也做过十生十世的人，并且跟男主角禹司凤（成毅饰）有一段甜虐交织的爱情故事。也因天生“六识”残缺，她对司凤产生情愫而不自知。
剧中的男主角司凤，并非以往同类题材剧中的“霸道总裁”人设。作为离泽宫“首席弟子”，他冷静自持、天赋异禀，面对感情内敛青涩。该剧没有沿用“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老套路，而是在女主角璇玑的一次次“无心示爱”中，情感逐步升华，二人相互付出，彼此专情地守护着对方。
创新的人设也传递出正向的价值理念。在经历过魔神、战神、人的体验后，璇玑仍然觉得“做人是最幸福的”。所谓的“魔”代表了现实生活中的困难，所谓的“神”则是超能力、权利的象征，这些身份未必能感知亲情、友情和爱情这种最真挚最朴实的情感。“我们希望传递的是关于幸福指数的内核，平平淡淡才是幸福，没必要刻意追求什么，只要尽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做人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琉璃》上线后，剧中男女主人公的高甜互动片段成为网友热议的焦点；然而，该剧并没有一味地“撒狗粮”，而是甜虐交织，“甜而不腻”。关于情感戏的创作，尹涛的思路是“自然发生，情理之中”。
他进一步解释道，“以原著小说和编剧文本为基础，导演和演员在围读剧本、二度创作的过程中进行了调整，需要把情感线和行为线理清楚，让情感线、事件线、行为线有机结合在一起，让甜虐情节合理有机地跟剧情的发展产生关联，这样产生的情感互动和交流才是自然的，观众看了不会有违和感。”
当然，尹涛也不希望因为爱情线而破坏了整体的故事性。“观众是看着故事，跟着人物命运，在人物历练成长的过程中，自然感受到甜虐感。要在强化故事性的同时，合理地融入高甜高虐的桥段。”
在这一创作理念的指导下，《琉璃》的成长线得以凸显，除了甜虐交织的情感故事，这也是一个少年热血成长的故事。推动故事发展的动力，是一群少年要帮助璇玑寻找八荒镜碎片，找回“六识”。在此过程中，他们甘愿舍生取义，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不公平的命运，帮助璇玑找回了自我，少年们也慢慢懂得了亲情、友情、爱情。
寻找八荒镜碎片的过程，必然面临与反派的斗智斗勇，面临生死危机。为了强化故事性和悬念感，该剧在剧情设计上，一开始便将反派力量展现出来，但没有把所有秘密告诉剧中人和观众，而是跟随剧情发展，看人物跌宕起伏的命运，“这些都使得观众对故事的发展、人物的命运有了更多期待。”
“导演要把角色和演员有机融合在一起”
在影视作品中，真实的情感和互动往往更容易产生代入感，增加故事信服度，“细节的设计对人物情感产生有机的推动。”尹涛表示，《琉璃》追求的是真实动人的细节，剧中很多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这种设计要符合人物角色和情境，避免以往甜宠剧中套路化的东西。
例如，璇玑用手慢慢触碰司凤的情人面具，但戴着情人面具的司凤不能动心——一动心就会发作，此时的司凤既要控制自己的情感，又着实有心动的感觉，这种甜虐交织都是通过细节的交流表现出来的。此外，剧中出现的“掉进浴盆”“手指吻”等名场面，也都是创作中对剧本场景的高度还原。
这些细节虽然在剧本中有所提示，但也需要导演和演员的二度创作。拍摄现场，他往往会考虑如何通过情节和人物关系，自然地将剧本中的情节融入故事和人物关系中，而不是生硬地还原某个场景。
剧中司凤那句“我乱了”的台词，令不少观众印象深刻。事实上，这场戏是尹涛根据现场拍摄情况临时改的。在原剧本的设定中，是璇玑的头发被司凤的衣服勾住，剧本想表达的意思是，“璇玑的头发被司凤的衣服勾住、乱了；司凤因二人亲密的肢体接触，内心有些慌乱，说‘你头发乱了，我去给你买个发簪’，以此来回避内心的慌乱。二人就这样分开。”但在拍摄过程中，璇玑的头发没有办法被司凤的衣服勾住，所以我们立刻调整情境，让司凤的头发被璇玑的衣服勾住，当司凤说完“你头发乱了，我去给你买发簪”后，璇玑的台词调整为“我头发没乱”。紧接着，我们让司凤说“我乱了”，一句“我乱了”一语双关，同时表明了司凤内心的慌乱。这处精彩的设计，让原本只是功能性的情节变得有趣生动，也更有助于情感的升华。
这种真实情感的碰撞，往往需要演员之间的互动。作为导演，尹涛认为，自己的作用是将演员对人物的理解调动起来，调整到人物附体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真实的赋予。演员最难的就是出和入，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我通常会告诉他们，‘不是你不能这么做，而是你所饰演的角色可以这么做’，他们慢慢就会跟角色贴合得越来越近。”
当然，演员死贴着人设或脱离人设，都不能出来好戏。“演员的心理状态一定要导演跟他们去沟通。导演要做的是很自然地把角色和演员有机融合在一起。”在他看来，戏是演员之间的交流和互动，最怕的就是独自美丽，演员之间要相互成就。“为什么有CP才有热度，因为只有把人物之间的交流互动、情感表达和碰撞拍出来，戏才好看。”
革新视觉审美 让唯美浪漫现实主义落地
影视是视觉艺术，成熟的镜头语言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尤其在仙侠题材剧中，画面语言承载了丰富的想象力和叙事能力。如今，随着时代的进步和观众审美水平的日益提升，仙侠剧在视觉呈现上也需要不断寻找新突破。
《琉璃》播出后，剧中唯美浪漫的场景和精致的画面广受网友好评，不少网友纷纷点赞称，“每一帧都是壁纸”“高级的审美。”
这是尹涛最初做这个项目时就希望实现的突破之一。在《琉璃》的导演阐述中，他曾写道：“画面要做到沉稳和浪漫结合，叙事和深情结合，一定要拍出浪漫主义的气质和真实的人物情感。让观众既能感受到仙侠剧飘逸浪漫的气质，又没有悬浮之感，让他们对剧中人物和场景的结合有一种信服感和代入感。”
具体到拍摄过程中，为了让观众感受到视觉表达上的新意，他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思考更新颖的构图方式和运镜方式。同时，为了让想象中的场景落地，团队去了安徽天柱山、真实的海边，以及很多未开发的环境，做实景拍摄。
面对众多仙侠类作品，如何在视觉表现上突出重围，是当下的创作者面临的一大挑战。仙侠剧整体的视觉特点是“以唯美浪漫为主，带有飘逸写意的色彩，呈现出梦幻感”。如何在不丢失这一基调的同时，做出突破和创新，尹涛坦言，“挺难的。”
在他看来，仙侠剧不像历史剧有史实参考，要通过自我的理解，做到场景、叙事、视效、表演、故事节奏等相互融合，这种融合完全靠自己的想象和平时积累的审美，才能用一种全新的表达视角去输出。同时，还要考虑观众的接受度以及当下的共鸣性，“创新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让观众有共鸣。”
对他而言，提升审美的方法论就是“量变达到质变”。“灵感就是不断积累，通过翻阅各种各样的资料，让自己的感知发生变化、提升，再加上自己的拍摄经验，逐渐形成一种新的创作理念。”
对古风审美体系的革新，在其正在拍摄的作品《千古玦尘》中也在发生着。他透露，“在场景的设计上，我们第一次挑战了整体的石制结构的世界观和建筑，既要古朴，也要大气辉煌，迭变到仙界时形成木质结构，最后逐步转化和迭变，在视觉体系上是一种全新的表达。”
伴随着新挑战带来的兴奋感和新鲜感，尹涛继续在横店驻守。在横店拍摄古装剧是一件很枯燥、很艰苦的事，他坦言坚持下来靠的是热爱。创新和专注，是让他始终对古风审美体系的探索保持热情的原动力。“每一次，当我们把脑海中构建的新颖的世界观、场景、故事、视觉效果，通过影像表达出来后，都会感觉到一种无可替代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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