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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钟》是一首献给电影的“挽歌”

时间:2020.11.27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 作者:一起拍电影

作者 / 无念

655天。

从去年2月份,《一秒钟》宣布从柏林电影节撤片,到今天影片的正式公映,过去了655天。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张艺谋一直都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他不仅马不停蹄地拍完了两部片《悬崖之上》和《坚如磐石》,还去当了《我和我的家乡》的总监制,新片《最冷的枪》也正在筹备中。这对于一个已经古稀之年的老人来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对于张艺谋来说,忙碌只不过是他的日常,拍电影才是他一生的事业。

 

很多人都说《一秒钟》是一部讲述电影的故事,但其实,如果你去看了片子就会明白,《一秒钟》讲的,其实还是人——被时代遮蔽的人。

 

就在影片公映的前三天,原定于作为今年金鸡奖开幕片的《一秒钟》,再次因为不可说的“技术原因”,宣布取消开幕片的首映。甚至部分观众在提前买票了之后,收到了影院的退票消息。一时之间,有关《一秒钟》是否会再度撤档的消息,再度让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不安。

 

尽管历经磨难,影片最终还是和观众们如约而至。但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它显然已经承载了太多太多。无论是戏里戏外,电影和现实都形成了高度一致的呼应和观照。

 

我想无论最终结局如何,《一秒钟》都已经为我们所处的时代,留下了最好的注解。

 

使命与宿命

 

1950年,也是建国后的第二年,张艺谋出生了。

 

出生于新社会,成长于“文革”,张艺谋这代人身上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矛盾感,那是时代赋予他们的:对于集体主义的东西既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认同,但同时又强烈地渴望个性自由和解放;一方面坚守传统,一方面又在努力开拓创新。

 

1976年,十年浩劫结束,国家百废待兴。78年,高考恢复,人们求学若渴。

 

那时已经28岁的张艺谋,抓住了这个机会,进入电影学院,成为国内艺术院校的第一批大学生——尽管当时的他因为“年龄太大”并不符合入学规格,经过几番波折最终才被破格录取,成为北电摄影专业的一名学生。

 

和陈凯歌、田壮壮这样的“高干子弟”出身不同,张艺谋农民出身的身份让他从一开始就比其他人身上多了一份务实肯干的精神。文革期间上山下乡的经历让他早早地看到了广大人民的生活疾苦,也让他的观念里更多了一层珍惜和感恩的心态。

 

张艺谋在接受采访时,多次表示过自己是时代的“幸运儿”。早早地尝过苦难,也幸运地抓住了机会,并改变了人生命运的轨迹,但这一切,其实都和他自己的努力离不开关系。

 

早在农村插队时,负责宣传工作的他就展露出了非凡的摄影技能和美术才华。好不容易入学后,张艺谋也始终是全校最积极最好学的那个。当同级的导演系同学们还在畅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呼吸这来之不易的自由空气时,张艺谋仅花两年的时间就学完了本专业的22门课程。

 

在先后担任了《一个和八个》和《黄土地》的摄影师后,1988年,张艺谋的处女作《红高粱》问世,一举夺得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中国第五代导演以腾飞之姿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紧接着,90年代,《菊豆》、《活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多次入围戛纳并斩获大奖;《秋菊打官司》、《一个都不能少》又让他接连捧回两座威尼斯金狮奖座。

 

毫无疑问,张艺谋一定是同辈导演中欧洲三大奖获奖履历最丰富的一位,也是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一位,没有之一。

 

不过,和荣誉一同到来的,还有源源不绝的争议——“墙内开花墙外香”、“专拍国内不好的一面去讨好外国评委”,甚至,在拍完《活着》之后,由于内容太过写实,这部电影很快就被官方给禁了。

 

网友们常说,“被禁”是对于一个艺术家最高的褒奖。张艺谋自己也曾说过,在中国搞电影创作始终是充满遗憾的,但他从来没有为此抱怨过什么。可能,在他看来,电影本身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而他能做好的,无非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就像他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一样,真正能够自己选择的余地,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如果说1988年,初次登上世界电影舞台的张艺谋还不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话,那么十年后,1998年,已经年近50的他或许在心里才正式许下了要为电影奋斗终身的愿望。尽管那时的他,和所有人一样,站在世纪之交的路口,并不敢确定前方的路究竟在哪,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电影就是他的信念。

 

时间的积累+机遇的垂青+自己的不懈坚持和努力,某种程度上来说,张艺谋就注定是这辈子要拍电影的人。奋斗半生,荣誉等身,如果说电影就是他的使命,那这些前进道路上不断跳出来围绕着他的争议,就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宿命。

 

屈辱和功勋

 

一直以来,围绕着张艺谋的标签有很多,好的、不好的,没有断过。

 

人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是奥运会开幕式的总导演,是为国争光的电影大师,“国师”的称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然而,拍出《三枪拍案惊奇》的张艺谋就是“江郎才尽”,拍出《长城》的他就是“张艺谋已‘死’”,甚至,陷入“超生风波”的张艺谋哪怕在已经缴清了天价罚款后,仍然还是很多人心目中“十恶不赦”的“坏分子”。

 

艺术家身上最有趣的一点在于,他们身上集中了人们某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期待。很多人总是天真地以为,搞艺术创作的,不食人间烟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在作品面前,他们是可以被捧上天的、高不可攀且不会幻灭的符号。

 

然而,一旦他们身上出现了一些和所谓“普通人”一样的缺憾,或是做出一些“普通人”的行为后,往往又会被昔日那些高高托起的人们重重地摔在地上,恨不得再狠狠踩上两脚。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张艺谋受到的屈辱和误解,并不比他收获的功勋和肯定要少。

 

但是,面对这一切,一向隐忍的老谋子总是默默承担了所有。这似乎是他面对所有外界声音时一贯的态度,不去争辩什么,把一切交给时间,让作品来说话。

 

如果说《红高粱》开启的,是一个“民族文化意识觉醒、中国电影走向世界”的时代的话;那么,《英雄》则正式开启了中国电影市场化发展和商业大片潮的又一个时代。

 

在此之前,中国电影还完全没有市场化的概念,张艺谋的作品似乎也和“卖座”这件事没啥关系。即便是李安已经获得了奥斯卡的《卧虎藏龙》,内地的票房也不过才1400万元。对于《英雄》这样一部仅制作成本就超过了3000万美元的古装武侠片,究竟能获得多少回报,没有人有把握。

 

这是一场豪赌,好在赌赢了。《英雄》的内地票房达到了2.5亿元,创下国产电影记录,全球收入更是高达1.77亿美元,还入围了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提名。

 

在那之后,《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张艺谋积极挑战不同的题材,制作成本越来越大,影片的口碑也褒贬不一。甚至,这种大场面、大制作、人海战术的拍摄风格被大家诟病为“广播体操美学”。

 

对此,张艺谋也直接坦言,他其实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作者导演”,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自己是个多元的导演,求新、求变,做一些原创的东西,所以他并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有时候一部商业片、一部文艺片地拍,甚至不惜走很多弯路,也招致了很多批评。

 

在张艺谋身上,能够感受到很强烈的对于电影行业的危机感。或许是一直就比其他人经历得更多,对于如今人才辈出的电影行业来说,哪怕是像他这样级别的导演,也只有不停地拍,不停地冒险,甚至尝试不同的艺术门类,才可能不被时代所淘汰。

 

面对千变万化的电影市场,他看得很清楚。电影和资本挂钩,仅靠热血和情怀很难走到最后。如果有一天,自己拍的电影没人看了,甚至更残酷的——没有人投资了,那么这可能也就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仍然是在回馈和感恩——回馈时代赐予他的机会,也感恩自己仍然能够创作的状态。

 

这也是张艺谋给人带来的最大感受,从他的身上,人们似乎很难看到他作为“艺术家”的一面,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个始终在学习中的、对于电影这门学问始终不满足的谦卑老人的形象。

 

2018年,拍了40年电影的张艺谋,第一次获得了金马奖的肯定。站在这个华语电影最高的领奖台上,面对台下掌声经久不息,他只是淡淡一笑,微微地地鞠了一躬。而如今,面对新片《一秒钟》遭遇的所有波折,他还是淡淡地一笔带过:“只要能跟大家见面就行了,其他的遗憾都不重要了。”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褒奖他都虚心领受,所有的责难他也都默默接纳。这位老人用他近一生的经历告诉你:就让电影回归电影,至于其他的,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淡,消失在历史的风尘之中。

 

“一秒钟”和一辈子

 

那么,《一秒钟》是张艺谋写给电影的一封情书吗?

 

情报君认为,既是,也不是。

 

在电影里,所有的清洗胶卷、放映电影,以及群众们欢声雀跃的场景,这些对于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观众来说,无疑是一波相当动人的“回忆杀”。而张艺谋导演也希望借助这样的故事背景,来表达自己对于那个逝去年代的无限感伤和怀念。

 

拍了一辈子电影,从胶片时代进入数字影像,科技和媒介的发展已经完全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在这个时候,《一秒钟》的出现是很有意义的,它能够唤醒年纪大的观众们,对于那个时代的回忆,也能够让年纪小的朋友们,通过电影打开窥探历史的一面窗户。

 

我想,无论是对于普通观众还是资深影迷,多少都能够被片中放电影的桥段所触动。在那个物质和精神世界都十分贫瘠的年代里,一个月一次的电影就和过年一样,不仅是一次难得的仪式,更是中国人对于集体情怀的某种召唤。

 

试想,生活在如今的我们,在今年疫情后第一次走进影院,看到黑暗里的那束光再次照在银幕上时,内心的那种激动是否和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们,达成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共情和回应呢?

 

所以,面对胶片时代已落幕的结局,《一秒钟》就是张艺谋在表达对自己生活的那个年代的致敬和追忆,是一份私人日记,也是一封情真意切满怀真心的告别信。

 

但,透过“放电影”这样的叙事外壳,电影的内核仍然是关于人,关于时代,关于历史。而所有人都知道,在如今的环境下,面对“文革”这样的伤痕历史,无论是谈批判呈现,还是谈追问反思,都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仔细想想,片中的三个主角,其实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热爱电影的人。

 

张译饰演的张九声,是一个逃跑的劳改犯,他费尽千辛万苦想要看一眼电影前的《新闻简报》,因为那里有他女儿生前的最后一面,这也是为什么,在片中张译对于想要看女儿这件事表现出如此大的执念。正是因为父亲的成分不好,所以女儿想要好好表现,也导致了她的不幸逝世。电影删去了这样的大背景,虽然在人物的悲剧性上增添了一丝希望感,但也多少折损了这一人物的层次感。

 

电影放映员范电影,一生从没出过放映事故。范伟出色的表演给予了这个小人物丰富的性格层次。一方面,他尽情享受着放映员身份带来的“红利”,成为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对象;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一丝难言之隐,之所以要如此“占据”着这一岗位,很大程度上也是他对于自己儿子内心的歉疚。他的性格里有怯懦的成分,但面对同样是父亲的张九声,他内心里人性的一面依旧占了上风。

 

新晋“谋女郎”刘浩存饰演的刘闺女,父母双亡,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而她想要偷胶片的原因,无非只是想要给弟弟做一个灯罩,保护弟弟不受欺负。在刘浩存的眼神里,能够看到一种自然的未经雕琢的清澈,那是一种不谙世事的神情,令人疼爱,却又和她的经历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她和张九声之间“亦敌亦友亦父女”的关系,也给这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带来了一丝真情和温度。

 

甚至片中那些普通的热爱电影的群众们,他们热爱的真的是看电影吗?他们只是贫瘠和匮乏,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甚至在那个年代,这几部电影他们已经反复看过无数遍了。但他们还是宁愿看《英雄儿女》而不是《南征北战》,因为《英雄儿女》里有人人乐见的儿女情长,有父女相认的煽情戏码,有让人觉得自己之所以为人的那个东西在。

 

在厘清了这样的人物背景和关系后,再来看这部电影,很难不让人产生感慨。

 

可以说,整部电影虽然呈现出积极的、甚至稍带幽默的气质,但其实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受害者,都有着道不尽的苦难伤痛。它不是张艺谋版的《天堂电影院》,它更像是《归来》的另一种变奏。

 

而这正是《一秒钟》令人难忘的地方。透过表面的对于电影和胶片的无限情怀,内核最深入人心的,仍然是这些普通的小人物们的喜怒哀乐。张艺谋试图通过胶片,缝合时代之殇。而影片里,拖在驴车后面被划出一道道深深浅浅刮痕的胶片,和现实中电影所处的境遇,形成了某种呼应。

 

尽管张艺谋坦言,政治书写并非他的本意,但为了展现那个时代人物的面貌,也为了展现他对于胶片的情怀,那就势必要有一个时代的特征。

 

很明显能够看出,影片的最后,“两年后”的部分是导演的补拍。诚然那个时代终于终结了,但又有多少人像是那一秒钟的胶片一样,被永远地埋在了黄沙地下呢?

 

因而,在情报君看来,与其说《一秒钟》是一封写给电影的情书,倒更像是一首给电影谱写的“挽歌”。在这首歌里,不仅有对于胶片时代的逝去的追忆,更有对一个年代的深切关怀。从这点上来看,《一秒钟》虽然是遗憾的,但它更是勇敢的,也是诚实的。

 

影片里,张九声面对影片里自己女儿仅有一秒钟的镜头,泪流满面。这是属于他女儿的一秒钟,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一辈子。正所谓,一个人的一辈子,落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是一秒钟;而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一个人的头上,那就是一座山。

 

在时代的风面前,每个人都只是难以左右的细小沙粒。风往哪里吹,沙往哪里飞。在时代的无声洪流面前,我们所有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这部电影不仅是在讲他的回忆,更是在讲述我们每个人的故事。

 

我想,我们都应该感谢张艺谋导演,愿意记录下这样平凡甚至并不起眼的“一秒钟”。时间有限,情感无垠。这一秒钟,虽是瞬间,但已足以凝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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