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的“动改真”在中国市场的得与失
5月28日，北美市场迎来了阵亡战士纪念日假期，在新冠疫情前，这个档期通常被视为每年暑期档的开端。《黑白魔女库伊拉》在北美3982家影院开画，力压另一部大热电影《寂静之地2》的3752家影院，成为上周末北美上映规模最大的影片。因为本片在流媒体平台Disney+同步影院上线，所以首周末票房不及后者。但即便如此，北美各大院线仍然坚持多给《库伊拉》排映场次。此举足见经典动画《101忠狗》及其衍生角色在北美观众心中的地位。
迪士尼近两年热衷对自己以前的经典动画进行真人版翻拍。此举曾被很多影迷说成“逐帧翻拍没诚意”、“炒冷饭”等等，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迪士尼靠着它们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在国内市场，它们的票房表现非常平庸。据灯塔专业版的票房数据，2014年的《沉睡魔咒》在国内的总票房不到3亿；真人版《灰姑娘》，最终累计票房4亿出头；甚至全球票房大破十亿美元的《美女与野兽》也在国内高开低走，最终票房不到6亿元人民币。虽然这个成绩不算低，但是在前两周超过60%的高排片优势下，这个成绩还是很难说得过去。此番借《库伊拉》在国内上映的机会，我们分析一下迪士尼的“动改真”在中国市场的得与失。
从第一部米老鼠开蒸汽船的动画开始，迪士尼影业创作动画的历史已有百年。它们之所以历久弥新并深受各国影迷喜爱，是因为它的喜剧性和轻松幽默的氛围，以及它将高级笑料和比较低俗的笑料进行有机结合所制造出来的独属于迪士尼动画的“笑点”，以达到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目的。
《汽船威利》
迪士尼的“动改真”电影在国内票房和口碑都不算成功，归根结底是因为在改编成真人电影之后，它受众群体已经不是只是未成年观众，而是扩大到了全年龄层。如果故事的立意与表达仅仅还是妥协于未成年观众，那么对于掌握着评价体系的成年观众势必会给出不满意的差评。动画和真人是两个次元，动画里的世界一旦有了实体，就要经受住各种现实细节的考验。迪士尼的“动改真”电影基本都是童话向的，具体表现为：善良的主人公在故事开端被坏人所害，被迫踏上冒险的旅途，并在路上结识他完美的另一半。最后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他和另一半则会过上美好的生活。
以上符合未成年人对童话故事的要求和世界观，因为他们普遍涉世未深，对世界的认知大多停留在童话的层面。然而，成人世界正好相反，他们的世界已经失去了童话故事的滤镜，他们的内心更为复杂，即使是看到从前看过的故事，也不会满足于真人直接把故事复刻一遍，肯定会提出更多要求，甚至想看到影片有颠覆性的表达。所以只是一部照着原版动画片拍摄，而没有任何成长的童话故事显然已经不能满足成人观众的需求，“把原来的动画片用真人重拍一遍”已经不能让他们满足。
真人版《美女与野兽》
但是反观迪士尼近几年的“动改真”电影对成年观众的卖点，仅仅是贩卖情怀而已。比如真人版《美女与野兽》的终极预告全球首发的时候，外网许多视频都在做和原版动画片分镜的对比，可以说是一比一的复刻。成年观众在高呼“爷青回”的同时，也要警惕迪士尼靠这一省时省力的“情怀牌”掩盖他们不想创新、直接套现的小算盘。
真人版《阿拉丁》
创新乏力是迪士尼“动改真”电影在国内票房口碑双输的命门。毕竟中国观众对这些电影没有北美观众那么大的情怀，很多只是冲着著名IP、大牌演员、炫目的特效等宣传而决定走进电影院观看的，但是以上的卖点都不是关乎于影片自身内容的。不管电影的外包装如何华丽，最后让观众打高分最重要的点肯定是电影的内容。最近几年讨论度较高的《美女与野兽》《阿拉丁》等片的剧情十分枯燥乏味，完全照搬老版动画，甚至显得落后于时代。笔者认为是原版动画当年的成功，反过来束缚住了真人电影创作者的手脚。因为如果改动太大，面对市场时势必会冒更大的风险，最稳妥的办法便是“逐帧复刻”，在满足老观众情怀的同时，也降低了创新带来的“隐患”。
《库伊拉》改编自迪士尼经典动画《101忠狗》，但是本片没有“逐帧翻拍”原版动画的故事，而是把大反派库伊拉的起源故事单独提取出来，为她打造一部“传记电影”，所以本片也可以视作《101忠狗》的前传。虽然本片不涉及偷懒的“逐帧翻拍”，但是在剧作层面，依旧是老掉牙的成长叙事，所谓的创新只是迪士尼从没做过的“反派当主角”的故事。但是对家华纳兄弟的《小丑》已经用奥斯卡级别的剧作对迪士尼宣告：“想要立，就要破”。
《小丑》
迪士尼的“动改真”电影在中国水土不服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几乎每部电影都有大量的歌舞段落。由于歌舞片在中国不太常见，所以这种形式势必会让中国观众有所抵触。当年《爱乐之城》在国内公映的时候，甚至有观众说：“为什么这些人好好说着话就唱起来了呢？”这其中固然有文化差异的原因，因为当年好莱坞黄金时代就是靠大量的歌舞片支撑起来的，所以迪士尼电影里的歌舞段落是一个好莱坞脉络的延续，也是黄金时代对当代的回响。
《雨中曲》
本次《库伊拉》做出的颠覆便是摒弃了迪士尼的歌舞传统，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时尚元素，并且全片几乎没有时尚大牌，也没有植入广告。影片的时间线放在70年代，那是朋克文化兴起的年代。曾获奥斯卡最佳服装指导的Jenny Beavan（《国王的演讲》《疯狂的麦克斯4》）为两位主角艾玛·斯通和艾玛·汤普森设计了超过80个造型，其中艾玛·斯通一个人就包揽了47个造型。本片的服装指导曾在一个访谈中透露，主角库伊拉的造型虽然很丰富，但是主要的配色只有黑、白、灰、红，配色十分新颖大胆。
然而，尽管本片的造型十分先锋大胆，本片的剧作依然十分保守。虽然北美有影评人将此片奉为“女版《小丑》”，但是迪士尼显然不敢完全将主角库伊拉完全黑化，导致本片中加了一个“保险”，那便是“邪恶的亲妈”艾玛·汤普森。编剧通过建立这样一个大反派，让库伊拉的复仇变得合情合理，直到片尾也没有任何“黑化”的迹象。比起《小丑》拍出了被不正常的社会逐渐异化的主角亚瑟，库伊拉的黑化还是太过简单，无法让人信服。
我们虽然能看出《库伊拉》在形式和类型上做出的种种突破，但是其文本的保守性也是显而易见的。本片依然是传统迪士尼的合家欢套路，全片平铺直叙，所有的起承转合都在观众的预期范围之内，唯一新鲜的点，可能就是上世纪70年代的时尚秀，本片很有可能因此锁定明年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的提名。所以说迪士尼想要靠《库伊拉》逆转在中国地区的票房与口碑还是不现实的，更何况本片已经上线流媒体。笔者不知道迪士尼的炒经典动画冷饭的计划还要持续多久，但是值得警惕的是，如果一个以创新起家的电影公司一直吃老本，终究会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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