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补国产歌舞片空白，《燃野》是如何拍出来的？

作者|王半仙 余下

“我再不拍，我可能就没有激情了。”

过了“知天命”之年、已经年近六十的张一白导演坦然地对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说出自己坚持要拍《燃野少年的天空》（以下简称《燃野》）这部歌舞片的原因。

众所周知，歌舞片难拍，在中国尤为难拍。回顾中国电影市场快速发展这么多年以来，大制作的科幻片站起来了，原创的国漫也站起来了，但是歌舞片始终没有。

在国内上映过的歌舞片中，票房最高的是迪士尼星光熠熠的《美女与野兽》，也不过5.9亿而已。而票房前五名的只有一部是出自中国导演之手，2013年周杰伦自导自演的《天台爱情》，票房收入1.19亿。周董都折戟沉沙之后，几乎再也没有人敢尝试这个类型了。直到今天《燃野》的出现。

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出现确实填补了中国电影市场中歌舞片这一类型的空白，或许还可以成为引领歌舞片在中国电影市场站起来的开先河者。

对于导演张一白来说，拍歌舞片更是他自己的一个梦想。这个梦从他进入这个行业开始拍MV的第一天就已经种下了。这一次，他不计收益、不加盘算，仅凭着自己的热血和激情，终于跳起来了。

“再不拍，我就没有激情了”

“一个武侠片，一个歌舞片，是很多导演心中的梦。”张一白说。

在筹备了三年之后，《燃野》终于梦想成真。张一白坚持在海报上直接写明“青春歌舞电影”，毫不避讳，不加掩饰，像是一场豪赌。张一白自己也承认：“拍这部电影，我不知道输赢。其他电影我都算得过来，但这部没法算。”

事实上，张一白最初买下原著小说《疯犬少年的天空》时，这个故事讲的是跑步。一群年轻人为了一个女孩的梦想一起坚持跑步的故事，听起来也很青春很热血，但是对于张一白来说，太简单了一点。“大家都能想到会拍成什么样。”

“人类不就是从在地上爬，到直立行走，再到跑起来，然后渴望飞翔吗？我就是想我能不能跳一下。”张一白回顾自己的创作生涯，认为从《将爱情进行到底》开始跑得就已经足够多了，如今也该跳一下。“也许会摔下来，也许我就跨越出去了，但是我不跳这一下，就永远都在跑了。”

所以，张一白毅然决然地把这个故事变成了跳舞。

只不过在筹备这个项目的过程中，张一白和编剧里则林聊到了重庆二十九中，发现他们都是这个学校的校友。所以很快就决定用重庆二十九作为背景，融入他们在八十年代上中学的一些故事，做成了一部剧，这就是《风犬少年的天空》（以下简称《风犬》）。

最终《风犬》用了小说的名字，《燃野》用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从风犬到燃野，从跑步到跳舞，从九零后到零零后，一本小说诞生出两个截然不同个故事。

在《燃野》中，这个故事变成一群一事无成的年轻人为了帮一个被称为“咸鱼”的女孩完成梦想，大家开始学习跳舞。这是他们从未尝试，也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后果，就去做了。

“干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本身就有戏剧的因素。”张一白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因为如今《燃野》的整个拍摄过程同样是张一白一次看似力所不能及的尝试。

众所周知，歌舞片不好拍。“歌舞片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类型，一方面它没有那么大的市场，另一方面它又是一个需要相当大投资的类型。”张一白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明白风险所在，演员训练、特效技术、服装造型、音乐、舞蹈，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更没有一个是便宜的。

但是在张一白心目中，这件事必须去做了。不仅仅出自于他多年以来的梦想，更在于对中国电影市场发展的考量。因为没人去做，中国电影就永远不知道歌舞片的市场边界在哪，不知道观众的接受度有多大。

“随着中国社会的发展，以及中国年轻人对于歌舞文化的接受，歌舞片的市场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差了。”张一白对当下更加开放和包容的态度，还是有一定信心的。比如年轻人非常喜欢很多以歌舞形式呈现的综艺节目。

“或许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歌舞片会成为中国电影市场一个非常重要的类型。”张一白不愿意到那时候再后悔，只能拄着拐杖或者坐在轮椅上跟后辈说，自己生不逢时。所以他要拍，要在“最想拍的时候，就拍了”。

但梦想到现实的距离很遥远，《燃野》从一个设想到一部影片，有哪些路要走呢？

一部歌舞片有哪些关键要素？

明亮的色调、新鲜的面庞、励志的故事...

虽然是不同类型的影视作品，但《燃野》和《风犬》有着一脉相承的中二青春气质，这种延续性来自于主创团队，张一白、韩琰导演，里则林编剧的阵容从《风犬》完整保留到了《燃野》。

不过这一次，张一白为《燃野》倾注了更多的心血，不同于《风犬》中主要掌控重场戏的做法，“《燃野》基本上都是我们俩一起在现场拍的，我会有很多创作上、影片气质上的想法，韩导演在剧组沟通、准备和后期上花了很大的精力。”

已经建立起信任和默契的团队，使得张一白能够专心思考：如何能够拍成一部歌舞片？

歌和舞自然是最重要的构成元素，在有了知名制作人张亚东担任音乐总监为影片作曲后，张一白还在不断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合适的编舞师，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不像影视领域已经有了专业的音乐人，国内还没有专门为影视作品编舞的舞者。

缘分来的巧，在日本的街头，张一白遇到了自己的梦中情“舞”。

“夕阳下，一群女高中生在校园的操场里穿梭跳舞，我在唱片店电视机里看到这段《马戏之王》的日本宣传片时，就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青春歌舞片的舞蹈形式，akane就是我想要的编舞。”

约着akane见面的那一天，张一白从东京坐新干线奔赴大阪，一群人在地下酒吧里达成共识，决定一起来做这件事，对张一白而言：“这个时候，我们的歌舞片才真正的开始启动。”

不过，歌舞片的主角应该要选择舞者还是演员呢？

《燃野》给出的答案是：女主角小黄是0演艺经验的舞者，而男主角老狗是0舞蹈经验的演员，影片中的一众配角则是完全根据《燃野》原著的人物形象来进行选角。

在张一白心中，彭昱畅就是老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而女主角小黄则经历了长时间的选角，因为按照剧情设定，小黄必须要有舞蹈功底，同时在形象和性格上十分鲜活。

“当时还在疫情期间，和许恩怡隔着屏幕聊了聊，我们就觉得她很像当年的广末凉子，又元气又可爱。”张一白给小娱分享了一个细节，“视频的时候我们想让她站起来看看全身，她就下车了，车旁边有个栏杆，许恩怡轻轻一跳就跃过了那个栏杆，当时我和韩导演几个互相递了眼色，觉得她就是《燃野》的小黄。”

但启用一个0经验的新人演员，张一白心里也打鼓，彭昱畅也没那么放心，许恩怡第一天拍戏时，彭昱畅还来到现场观看，但看完之后就不再担心了。

“我其实那天拍到中午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这个小姑娘人生中第一次出镜、走位、说台词，但我拍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她是一个完全的新人，只能说她天生就是应该来演这个戏的。”

包括许恩怡在内，这些不同的演员舞蹈水平层次不齐，为了满足歌舞片的拍摄，必须要让他们提前进组训练，练舞的过程，实际上也是演员之间培养感情的过程。

“训练他们跳舞的老师其实很严厉，对他们说跳的不好就走，所以演员之间建立了一种深厚的感情，互相帮助加油鼓劲。”对青春片而言，年轻演员之间的亲密关系和肢体反应，是能够直接透过镜头被观众所感知的。

青春的故事离不开校园，而《燃野》又是一部青春片，在取景的过程中，主创团队跑遍了海南的几百所学校，最终还是觉得编剧里则林的母校华兴中学最适合。

“学校其实根本不愿意接待我们，是我们想方设法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再去努力，最后他们还是欢迎我们进去了。”最终影片呈现出来的校园场景在视觉效果上非常清新。

到这里，主创团队、音乐舞蹈、演员、场景都已具备，《燃野》作为歌舞片的拍摄正式开始，张一白遇到了许多预想之中和意料之外的困难。

从0摸索的《燃野》有多难？

“没人做过这个事，我们无从参考，开拍前一切的想法都是设想，开拍之后每一步都是摸着石头。”

张一白的这一句话可以概括《燃野》作为歌舞片的困难之处：谁也不知道怎么拍才是对的。

首先是在剧情和歌舞的融合上，如果参考百老汇式歌舞片或者印度歌舞片的做法，歌舞需要参与影片叙事，主演们在剧情推进的过程中，会使用歌舞的方式对话、互动。而《燃野》整部影片中，只有“彩虹舞”和“杂草舞”的部分加入了叙事。

“这个平衡其实很难捉摸，照搬他人的经验肯定是有障碍的，我们在摸索怎么样让中国年轻人的情感和故事与歌舞进行融合才是合适的，《燃野》只有这一个歌舞叙事片段，我们也不敢太夸张，希望从这一步看看观众的接受程度。”

所以《燃野》的歌舞，大部分承担的是情绪感染的功能。比如女主角小黄在思念妈妈的时候，影片以一段月光下的独舞来展现小黄内心的寂寞，音乐和舞蹈的配合能够放大情绪的感染力，使得观众与人物产生共鸣。而在结尾部分一群年轻人在海上平台的齐舞，则是展现着青春的燃和热血。

这些具备情绪感染力的片段，都有着翻来覆去的打磨过程，张一白向小娱透露，无论是音乐还是舞蹈，都在不断的推翻修改，特别是舞蹈还因为编舞师akane无法来国内而只能远程教学，由编舞师指定的舞者在国内为演员们训练。

不过并不像外界想象的一样，歌舞片需要演员们跳的特别好。相反的，张一白希望他们“跳的糙一点”。

“这是一部青春片，设定是那些不会跳舞的人共同完成一场‘奇迹’的故事，所以我有时候看到舞蹈演员跳的太好了会觉得不对，所以拍摄过程中，会不断让那些很专业的舞蹈演员，跳的更笨拙一点，更有青春的味道和力量一点。”

因为歌舞是为剧情而服务的，不是为了炫技。

正是因为这种创作上的警惕性，张一白也放弃了许多舞蹈综艺中的拍摄手法，“我们其实一开始也设计过，那种‘咻’的一下转起来特别炫技的镜头，但后来觉得还是不要了，因为这个故事是在讲一群人的舞蹈和成长，个人炫技和影片要讲的东西相违背。”

在成片剪辑的过程中，张一白将许多拍摄完成的炫技镜头都毫无犹豫的放弃了，但另外一些歌舞片段，却令他犹犹豫豫，难以决定。

“因为过去的经验不能帮你，歌舞是多了好还是少了好没法准确判断，又不能每剪一遍都去问观众，”张一白说有一段歌舞被不停拿下又放上，来回纠结了无数次，“之前剪片子都是在电脑小屏幕上看，后来在投影上看的时候，教室里那段杂草舞直接震撼到我，决定还是要放上去。”

最终成片的歌舞占了影片时长的三分之一。不过有一些遗憾是制作完成之后才意识到的，因为《燃野》讲述是一群年轻人的青春故事，所以片中的独舞只有小黄月下那一段，在采访中，张一白觉得应该还要再加一段独舞，影片的故事和情绪会更完整和丰满。

但一切的遗憾和尝试都会留作下一次的经验，而主创团队不吝于分享这些经验。张一白告诉小娱：“我们主创现在都在知乎上分享创作故事呢。”

也许正如张一白所说，二十年后他七老八十岁了，国产歌舞片成为一个成熟的品类，那时《燃野》作为品类的先行者，在歌舞创作、拍摄、后期制作上都为电影产业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而张一白作为行业先行者，一定会经常回想他自己这一次的“燃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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