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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英雄》是怎样炼成的?

时间:2021.11.25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 作者:后浪电影

我和涵予、范伟合作,最大的收获是他们俩会不断给我惊喜,把“命题作文”完成后还给你锦上添花。

——《铁道英雄》导演杨枫

时间:2021年11月5日,地点:和纳影业。

 

和导演杨枫见面之前,心里其实有种不确定感,网络上关于他的资料很少,基本上都来自于《铁道英雄》的宣传物料以及连他自己都不太参与的百度百科。

 

走进他的工作室,不确定感好像一下子没了。

 

屋子里半面墙的老式放映机和火车模型、半面墙的《铁道英雄》美术置景效果图,而杨枫导演本人,“藏”在了屏风后面,未见人先夺声——爽朗、健谈、没有距离感!

《铁道英雄》美术置景效果图

 

“您坐您坐,先吃个橙子喝杯茶,我们慢慢聊。”——这是杨枫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热情好客的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日式老铁茶壶,他在煮正山小种。

 

而本次对谈,就在这样一种轻松加愉快的氛围里开始了。

导演杨枫接受后浪电影专访

 

创作缘起与真实历史

 

抗日战争时期,在日军肆虐横行的鲁南地区,临城枣庄英勇的“铁道队”穿铁轨、扒火车,截取武器和物资,用胆识和智慧与敌人斗争到底,殊死捍卫家园,为抗战胜利作出突出贡献。

 

乍一看《铁道英雄》的故事简介,总会有些似曾相识。难道这又会是一次经典故事的“老酒新装”?而听完杨枫对于故事创作缘起的描述,也许你会对本片有不一样的解读。

 

后浪电影:当初为什么想要拍摄临城枣庄鲁南铁道大队这样题材

 

杨枫:我无意中看到一篇关于津浦铁路线的文章,晚清政府想开通一条贯通中国南北的铁路,请英德两国竞标,逐渐开始了解那几年的历史,了解到鲁南铁道大队的故事。

 

《铁道英雄》最开始的1分钟,是一段8毫米电影机拍摄的珍贵画面,由100年前拍摄的津浦铁路线修建时,以及日军占领津浦铁路时的镜头,这是第一次披露,非常珍贵的史料。

  

我觉得年代电影,一定要把背景给大家诠释清楚。别让观众一边看电影、一边狐疑,回去再查百度。

《铁道英雄》剧照

 

后浪电影:在剧本创作阶段都做了哪些筹备?

 

杨枫:起心动念是2016年,中间还完成了另外一部长片《极寒之城》(原名:《红尘1945》)。

 

后来在不断的修改和丰满的过程里,我们又查了大量的史料,邀请一些专家学者,去当地的史料馆、铁路博物馆以及找到铁道英雄的后人进行专访,发现了一些在之前的文学、影视作品里从未呈现的东西。

 

我就想做一次全新的解读,根据这支队伍和大背景重新提炼。

铁道英雄的后人在讲述他作为铁路工人的爸爸,我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可以感受到他父亲是那种草莽、豪气的,甚至是有些侠气的性格。

 

鲁南铁道大队的前身并不是一支正规武装队伍,有点劫富济贫草莽英雄。

《铁道英雄》剧照

 

后来我党经过考察发现他们都是正直的人,不断再教育,最后成立了八路军115师鲁南铁道大队这样一个组织。

 

大队长洪振海带领一帮弟兄,构成“破坏小组”,他们更多时候是在铁路上搞破坏和刺探情报,截取物资给山里的大部队做补给,并不是和日军直接对抗。

因为日军有丰富的物资和装备,训练有素,身体素质都特别好。

 

所以电影最终呈现的并不是讲谁输谁赢,当敌人耍尽了各种手段,武器装备也比你牛的时候,万万没料到能遇见这么一帮不要命的人。

《铁道英雄》拍摄花絮

 

后浪电影:所以在影片中大家一起入党宣誓的时候,一下凝聚成一股情绪。

 

杨枫:对,信仰的力量。总之,我拍的是鲁南铁道大队,根据他们的英雄事迹所改编的故事。

  

这部影片和以往相似题材不同的是,我把历史背景融入的更多了一些,包含烈士后人的口述,和真实史料中提取的部分来构成人物性格,不想刻意包装成“伟光正”的样子。

《铁道英雄》剧照

 

后浪电影:剧本创作了多长时间?

 

杨枫:从动笔开始七个月,而且已经改了好几稿。正式稿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但是初稿距离我正式开始写的时候已经隔了一年。

 

正好去年疫情,大家都见不了面,我每天除了跑步就是安静的写作。状态特别好,不浮躁,很规律,所以剧本写得也快。第二稿10天就出来了,第三稿是7天。

 

为什么如此有效率?我写的东西,只适合自己拍,每一句话该怎么做画面的呈现,创作的时候已经在脑海里了,人物是谁也已经定好,语言风格全是按照这个演员来写的。

《铁道英雄》拍摄幕后,张涵予与杨枫

 

张涵予、范伟怎么说话,节奏是怎样的,哪是断句,哪是停,哪是逗号,哪是句号,心里全有数

还有场景和环境,空气里的灰尘、周围的摆设全在脑子里,尽可能在文字里全部呈现,等于剧本一出来,直接变工作台本。

 

最后发到每个工作人员手里,他们马上能领悟到。因为我已经在剧本里描述出来了,一目了然。

《铁道英雄》拍摄花絮

 

第一稿更接近文学本大家要读懂这个故事电影是最接近文学的东西,是一种“能演就别说”的艺术表现形式,文学本描述的越详尽越好,像读一部中长篇小说的感觉。

  

第二稿像工作台本,空气光影、陈设、人物状态内心活动根据台本走。这样不用再跟演员讲你是怎么想的,那是以后的事,我先让他看。再交流的时候就很容易,大家都在一个点上,不费劲。

 

人和人在沟通时,要把自己的思想完全灌输给别人,是挺麻烦的事情。导演是一个沟通者,要不断地告诉别人你的想法。

这个人物该怎样,还要达到别人的认同。大家干起活来节奏是一样的就比较好。

 

神级演员阵容

有点儿意思

 

说到选角,这次《铁道英雄》汇聚了一组既经典又新鲜的角色阵容。

 

张涵予的硬气,范伟的灵动,还有新生代演员的群像表演,主配角之间的巧妙联动,让我感知到导演对影片的气力和内核,更聚焦于“人性”本身。

 

后浪电影:您最终选定涵予老师扮演老洪的原因是什么?当时有没有其他备选演员?

 

杨枫:没有,一击即中,就是他。

 

涵予的戏我比较熟,他的台词节奏、表演方式,整个的气场。我们是几年前认识的,后来他看过我的《极寒之城》,特别喜欢,我曾经也想找他来演。

《铁道英雄》剧照,张涵予饰演老洪

 

他说把自己交给我很踏实,彼此之间有一个信念。演员和导演都需要安全感,我也特别需要一个演员能把我想所写、所想的东西完美地呈现出来。

  

我会经常再现场和演员聊,“哥们,形象的事交给我,你演好角色就行了,光影塑造上我一定让你帅、让你酷。”

 

后浪电影:老洪给我感觉特真实,您是如何让演员更加贴近于历史原型的?

 

杨枫:我和涵予长达半年时间里都有过面对面的沟通,他就坐在你的位置。我们喝着茶,没事就聊。

  

我俩研究最多的是,1939年民国那会儿人是怎么说话的。

文化和没文化的,农民和工人,他们都有自己职业特点的讲话方式。先把语言这事讲清楚,咱们再说其它的。

拍年代戏是对导演的一个综合考验,词儿不能瞎说。

《铁道英雄》拍摄幕后,杨枫、张涵予、范伟

 

我们最后结合了一点江湖话,一点匪气,一点接地气,又结合鲁南一带人说话的劲儿,设计成一种语言方式。

 

子弹不叫子弹,叫“子儿”,“把子儿顶上”,这是老话。

 

“不能只拉车不看路,早晚掉沟里。”——拉车看路掉沟里,那个时代会用这些话。我们俩在词的创作上,是互相给予的。我可能写了一遍,他在读的过程中说:“你看那么说行不行?”

《铁道英雄》剧照,老王、老洪

 

而且涵予是一个语言大师,配音起家的,对台词特讲究,“的地得”搁哪儿都不是一个意思。和他合作起来特别嗨,我最喜欢玩味的就是这些东西。

 

经典台词他张嘴就来,我也是,也玩配音,模仿他说话特别像,因为我喜欢这个东西。

 

但你看金士杰说话就不一样。金士杰,台湾话剧舞台先锋级人物。他讲话台词是肆意奔放,胡乱断句的,但是那种碎碎念还蛮好玩儿。

涵予的表演经验极其丰富,可以说是个戏痴,每次开机前他都会默默的进入状态,我会安静地等他的情绪到了再开机。

你看这次他的表演是内敛是含着的,和谷子地、杨子荣完全不一样,铁道里的老洪话不多,行事果断,隐忍、克制,涵予情感的表达是需要静下来品的。

 

首先要懂演员、懂表演,你才可以做导演、做编剧。你看中国人说话就特有意思。正问、反问,同样一句话,每个人嘴里说出来意味不一样,好有意思。

《铁道英雄》拍摄幕后,杨枫、张涵予

 

后浪电影:如果说老洪是整部电影的一支硬钢枪,范伟扮演的老王则有点化骨绵掌的意味,与他从不离身的酒和花生一样,看似平常,实际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您当初如何想找范伟老师来扮演老王这一角色的?

  

杨枫:千万不要小看范伟老师,在我眼里他是个大神。我特喜欢张猛导演的《耳朵大有福》,那是一个纯粹生活流的电影。范伟老师演得特别棒,看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黄建新导演的《求求你,表扬我》,范伟老师的表演风格好清新,悟性极好。

《耳朵大有福》

《求求你,表扬我》

这次我们俩的合作,更让我知道他的表演是有自己独到风格的,不会演得特别满,表演是有弹性的,无限可能。所以我俩就想这次做个不一样的东西,和他以前的所有角色都不同。

 

老王这个角色,活动在敌人心脏里,一会是人一会是鬼。

一会要“哈”着日本人,一会儿要贼溜溜地刺探情报,一会又小心翼翼地送出情报。

 

只有晚上自己吃着花生米、看报纸的时候,才是难得的休闲时刻,但最后一个战友被他误传的情报给弄死的时候,那种愧疚溢于言表,到最后暴露了就豁出去同归于尽。

  

老王是我最想刻画的一个角色,我就给范老师讲,从一开场,你就拎着酒瓶嗜酒如命。

为什么?喝酒不仅是自己上瘾,实际上是一种掩饰。人每天太清醒了,会感受到痛苦和恐惧,感受到各种东西,你是掩饰不了的。

《铁道英雄》剧照

 

在日军管控下,可能你一个眼神的恍惚就会被人察觉有问题。如果是一个醉猫的状态,那就是一个常态,对方心想这种人能干得了什么大事。

 

我和范伟老师第一次见面聊天,我说希望他表演中带着二两酒意,这是我们两个的开场白。(现场真的会喝酒吗?)好的演员一般不会真喝,范伟老师不爱喝酒,喝酒就抿半杯,王志文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范小抿”

 

我和涵予、范伟合作,最大的收获是他们俩会不断给我惊喜,把“命题作文”完成后还给你锦上添花。

  

最后两个人离组都很舍不得,觉得《铁道英雄》应该拍前传,想多合作一段时间。

杨枫、张涵予

 

最后一场戏,拍范伟拍了18个小时,不眠不休,从白天拍到第二天天亮。

 

因为他马上要进到下一个组,我们俩必须要在这一天完成几场戏。那一天我没有在帐篷里,我们俩在现场互相沟通交流,我害怕他身体突然受不了,因为他身体不是特别好,但没想到拍摄出奇的顺。

《铁道英雄》拍摄现场,范伟、杨枫

 

后浪电影:老洪和老王这两个角色,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经过戏剧化处理的呢?

 

杨枫:特别想说的是,老洪和老王并不是真正照搬人物原型,是从数以百计的铁道队家属口中,形容他们父辈的特点提炼出来,“捏成”的两个人物。

后浪电影:整部电影的群像戏也非常精彩,每个配角人物都闪着光彩,几乎没有边缘人。您是如何处理配角和主角之间的关系的?

 

杨枫:我最满意的是扮演司炉工石头的年轻演员,中央戏剧学院大二的学生周政杰,00后。

 

之前他们也给我推荐了好多人,但我看到的都是他们一些贯通的表演方式,脸上、眼睛里带出来的感觉我不是特别喜欢。

 

当这小孩出现的时候,我们俩谈起石头,最后都没试戏。之后我就给选角导演打电话,说这孩子是第一人选,我看他第一眼时,一下就觉得他肯定没问题。

周政杰饰演司炉工石头

 

然后关于这部电影的语言处理,为什么不让角色讲本地方言枣庄话?

 

据我考察,津浦铁路线建成的时候,枣庄是个平原地带,那时人特少,老百姓就两种职业,矿工和农民。

活跃在临城枣庄铁路线上的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来自山东省周边的一些人,河北的、河南的、安徽的、天津的、北京的,他们哪里能挣钱就去哪里。

也许个别铁道队员是枣庄人,但祖上几乎都不是。

 

还有一个词叫做电影美学,它要高于生活,我让张涵予说一口枣庄话,立马会笑场,因为他的脸也不像说这种话的人,对吧。

  

老王的方言其实有点南腔北调。他周围可能很多人来自青岛,也可能是临沂、枣庄、济宁、微山湖一代的,他的语言是胡串的,其实这里我们处理的无比严谨。

 

德国人最后盘踞在青岛,津浦线虽然没到那边,但挨得很近,铁路工人来回乱蹿,又是德国人统治,老王、老洪也都跟过德国人。

  

后浪电影:正是因为老王有这些复杂的经历,才能汇聚成这种特殊的语言风格。

 

杨枫:是的。

 

电影是细节堆积的

要较真儿,要较劲儿

 

电影是“声光电”的艺术,一部具有电影感的作品,除了呈现出一个好故事,更离不开视与听的加持,道具、服装、声音、美术等缺一不可。

这些一丝一点的细节展现,主创团队背后所做的功课与努力,想必大家在观看影片时,一定能有所感受。

 

后浪电影:老洪他们经常光顾澡堂这个“联络点”,它在影片中出现多次,场景设计上有什么寓意?

 

杨枫:电影里我玩了一点形式感,但关于澡堂的历史是在前期调研时才得知的。

 

在战争年代,矿工的生活保障、工作环境是极其恶劣的,没有机械化的下井挖煤,背着篓子一锹一锹的挖。矿井底下阴冷潮湿,得关节炎死的人很多。

他们最大的享受就是挖完煤之后能泡个澡蒸烫一下,把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

《铁道英雄》剧照

《铁道英雄》场景图,导演杨枫

 

不仅是临城、枣庄,但凡有矿的地儿,都有这种大缸泡澡。

 

关于澡堂的戏份是有做删减的,最后把场景拆除都有些舍不得,美术指导牛冉冉特认真,我俩的研究细到什么地步,连一块砖具体要什么样都设计好了。

  

后浪电影:电影里爆破戏和枪战戏非常多,有没有遇到非常危险的时刻?

 

杨枫:电影里出现的枪械都是由中影数字影视基地和长春电影制片厂提供,拍摄文戏时演员使用的是道具枪,打得也是空炮弹。

烟火效果是烟火师做的效果,会真爆炸,但不会伤人很安全。

  

老王炸汤哲的那场戏,动作演员穿着防暴背心在前头拉车,炸的那一刻必须飞出去。

炸完了我们所有人停了10秒钟,然后赶紧上去看人有没有事。这不是CG特效,是真炸,特别吓人,拍完之后演员耳朵有20分钟都是嗡嗡的。

 

后浪电影:整部电影2个小时的时长,节奏张弛有度,视听效果非常的刺激震撼,其实我有点没看过瘾。

 

杨枫:最长的那版是139分钟,也是担心观众的承受能力,我们在研究一个事情, 在电影院里影片超过120分钟,人是会有尿意的,不喝水都会想上厕所。

为什么电影要90分钟、110分钟,120分钟,这是科学的算法。

 

一旦观众有尿意,无论影片画面再好,动作再惊险,观众都会想“完了吗?”这时你又不能停播,让大家上个厕所之类的。

 

最后剪辑时特别心疼,拍得每一部分都好难,费命劳力几夜不睡觉。拍完的东西咔咔剪掉了我受不了。但很无奈,要舍弃。

《铁道英雄》导演杨枫

 

后浪电影:电影在声音方面的处理很精妙,配合紧张的剧情和画面,有种沉浸式的享受。这次请到了龙筱竹老师,关于声音的处理你们是如何考量的?

 

杨枫:龙筱竹特别优秀,她做过《乌海》《师父》《暴雪将至》……我们合作过很多次,她是一个非常有感觉的声音指导。

  

好多影片里的拟音她要求非常严,有些是在国外做的。这部影片中拟音的效果,包括枪声,筱竹做了很多创新,你会在影片里感觉到和其它片子不太一样的部分。

  

我们现在已经做成IMAX版,杜比环绕立体声,那个感受又不一样。

声音指导龙筱竹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电影?

 

聊天过半,我们不知不觉又谈到了一个看似老生常谈,实则从电影诞生以来,世世代代都会触碰的话题——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电影和创作者?

 

“电影一定要分文艺片和商业片吗?”

“人性的东西出来了,电影也就成了!”

 

杨枫很犀利直接,但从他的语言中,我察觉出一种赤诚、自信和他所希望的对电影的某种“坚持”。

 

后浪电影:如今很多电影节展都在支持青年电影人。像FIRST、平遥、各种短片节。您对现在青年导演的作品有哪些自己的看法?

 

杨枫:我也看了大量青年导演的作品,他们希望别人认可自己,特别想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恰恰忽略了最根本的一个点。

 

我在今年北影节高峰论坛中也讲过,中国的电影人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技术暂时不想谈,这是每个电影人必须要掌握的。

 

我就想谈的是人性探索。甭管是年轻还是年老的导演,你在价值观上能有不同的表达,我认为你都是很厉害的。

 

同样,大家都在讲“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这样的传统故事,最后落点的那一下,如果你看世界的眼光不一样,我会佩服你。否则我认为你无论耍多少手段,那都是无意义的。

 

我们中国很多创作者受传统价值观影响特别大,描述一个人一定是非黑即白的吗?好人就必须从头到尾没有瑕疵?坏人一定是彻头彻尾的坏?

 

人性是复杂的,任何好的作品,体现在最后众人都能感同身受的那个“点”。

 

涵予发给导演的一条视频,法官有人性化的处理

  

很多细腻的东西生活中会被忽略掉了,一件特别简单的小事,就能让我们落泪。最终返璞归真,我们是在讲人的故事,不要聊别的。

 

电影的属性要搞清楚,如果说叫电影节的话,那你拍的首先得称得上是电影。

 

首先电影一定要有电影感。何为电影感?好玄妙,它不仅是摄影、美术、人物角色、台词,电影有电影自己的属性。

 

电影一直在做减法,在做加法,剧是两个人怎么说,电影是能演就别说

《铁道英雄》剧照

 

我还是秉承着的我们老师讲的关于电影的那套理论,也在看全世界最伟大的一些作者作品,慢慢去分析好的东西。

 

不要区分文艺片商业片那个统称叫故事片以前叫彩色宽银幕故事片。

 

故事的属性又是什么呢?它具备一个词叫“传奇”。传奇一定是在合乎常理的情况下,一个普通人做了一件不普通的事。让你觉得既真实又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看电影?去电影院,在120分钟里,感受“声光电”带给身体、生理、各个方面的冲击,过一个我从来没有过的生活,好过瘾。

《铁道英雄》剧照

 

为什么观众不给好电影挑刺,为什么我们的东西做完了,大家很理智,因为你根本没有把大家吓唬住。电影是一场梦境,导演是一个光影魔术师。

    

一部影片把光影调性做好,把人物理好,故事自然就出来了这是导演的功课。

 

每个人都想给大家讲故事,电影发展一百多年,各种故事其实已经被讲完了。

 

之前我去看法国的电影周,一连好几天,看完我傻了,各种风格都有。三四十年代的电影,人家的成熟技法有些我们现在还没学会。

 

千万记住电影不要玩手段,诚实、踏实,最后讲人性,一定记住最后那一下,画龙点睛好重要。

《铁道英雄》拍摄花絮

 

后浪电影:有哪些是您会去2刷、3刷的经典作品?

 

杨枫:我认为好作品并不是讲故事,它是碎片化的。电影更接近诗歌和文学。

 

我喜欢托纳多雷,爱死他了。《天堂电影院》每次看都受不了,还有《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和《海上钢琴师》

 

《海上钢琴师》讲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吗?它特别虚幻,很碎片化。1900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天赋异禀?长大后怎么爱上一个女孩?

《天堂电影院》也是碎片式的,太高级了,但它的留白部分,观众正好帮你补上了。

  

讲得很满的电影,没有意思。经典是百看不腻的,每次看都有收获。电影没有变,是我们有了各种各样的经历,随着时间推移,你的解读更深刻了,在反思自己。

 

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小时候看觉得磨磨唧唧。后来在某天的下午,鬼使神差再次点开这个片子,看完以后泣不成声,那一刻才知道,我长大了。突然读懂了戏里面人性的东西,父母和孩子之间那些细微的含蓄的情感表达。

 

李安“父亲三部曲”中的价值观,东方的克制美,细水长流、娓娓道来。

  

没有什么文艺片,我们都是拍电影的。

 

好电影不分文艺片或商业片《辛德勒的名单》《阿甘正传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

  

有人问我:导演你希望你的电影,观众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我特想听外卖小哥说:这片挺狠、真过瘾;

 

特想听城市里的文艺青年说:导演的小调调好棒啊;

 

也想听大学里的教授说:这导演拍得战争片不太一样,有点反思。

 

能够看到不同观众这样的理解我觉得是对我、对这部电影最大的好评。

 

狂热摄影爱好者

与他的“英雄三部曲”

 

拍过实验短片、也拍广告、MV,但深聊才发现杨枫从小就是一个狂热的摄影爱好者。

从《铁道英雄》中,我们能看到很多极具质感的雪景、大特、远景镜头等,我想这是他对电影美学的直觉性,和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后浪电影:想了解一下您之前的经历,网上的资料比较少。

 

杨枫:我是90年代开始从事这个行业,在山东广电当导演,之前拍过电视剧、纪录片、个人实验电影。后来为了赚钱大量接拍广告片,还有歌星MTV,因为那个时候民营企业和个人是不允许拍电影的。

  

90年代末,各种边缘题材的作者电影开始出现,那时热爱电影的人是真心热爱,不带任何功利心,也许是年轻人都想表达吧。

我用纪录片的手法拍摄了一部16毫米的纪实影片,剪辑完成也就30分钟,是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

关于一个北京出租司机,全家拿钱买了一个黄面的,后来被人骗了,买完才突然得知这车一个月后要报废,他要在一个月之内把钱要回来,挺苦涩的题材。

 

最后这部片子没发表,当给自己留个纪念。

《铁道英雄》导演杨枫

 

真正开始电影创作是2000年以后,那时候我开始写剧本、做策划,做制作公司,从影视剧制作、剪辑起家,帮助一些导演完成他们的处女作,还有给影视公司的老板做操盘人。

这样的经历为我的电影作品打下基础,因为这个行业我太清楚了。

   

特别感恩的是,五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舅学摄影,从120、135开始,买廉价胶卷,自己缠、自己拍。

那时候我会冲洗,会放大,把家里我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底板拿出来。一会放得很大,一会放得很小,天天研究这个。

 

后来拿相机给同学拍照片,卖五毛钱一张,小时候就喜欢这个,天生的爱好。所以参加工作以后我上手就来,这是一段特别好的经历。

 

而说到文学的东西完全是喜欢看小说。小时候我在姥姥家长大,我舅我姨在那个时代算是文学青年,喜欢看《收获》《十月》,订阅了大量的小说杂志,我特别感谢这段过往。

 

刚好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综合起来,适合做导演。导演要求一个综合审美,你只会写字、不会跟演员说戏、不懂调度镜头、不懂文字转换成影像都不行。繁杂的过程里,所有美学的东西你都要明白。

 

后浪电影:关于未来的创作计划。

 

杨枫:我想拍一个英雄三部曲。《极寒之城》讲的是义士,《铁道英雄》讲的是烈士,下面这部戏讲的是勇士,还是和涵予合作,其实这些都是讲人性的事。

《极寒之城》,夏雨

后浪电影:英雄三部曲之后会涉猎其它题材吗?

   

杨枫:我喜欢和现实生活拉开一定距离的东西。你得对它要好奇,然后才会去研究它。

 

我特想拍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时的片子,我对那个时代的人物的言行举止、服装还一直在研究。

 

而且人性的东西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

 

其实我觉得拍摄历史片对导演是个考验,既要迎合所有观众,又要让自己的东西不能丢,两头都要顾及到。

采访/撰稿 | 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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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你大怡儿

策划 | 后浪电影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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