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水印街》导演：国内电影节并不重视电影

    日前，正在多伦多参加展映的文晏接受了[电影网]的独家专访，她坦言国内影人到了国际电影节一心只想走红毯，这种想法太令人遗憾。她也呼吁投资人回归理性投资，多给年轻导演机会。

中外电影节差距大 国内影人不该只想走红毯

    文晏曾担任过尹丽川电影的制片人，《水印街》则是她首次转做导演之作，她坦言至今仍不确定国内院线愿意为《水印街》排片，但在威尼斯，这部电影却获得了一致好评。说起国内电影人频繁出席国际电影节，却没有作品入围的现象。文晏也坦言，“大多演员去威尼斯之后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走红毯，这种想法太令人遗憾了，我们不应该以这么过于边缘化的身份出现在国际电影节，应该拿作品说话。”

    电影网：《水印街》的灵感来自于哪？

    文晏：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体会，如今世界变化很快，很多东西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我想把自己这种感受和困惑通过电影表达出来。《水印街》的故事是纯虚构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春爱情题材电影，我是想借这个爱情故事，探讨人和社会的关系。

    电影网：为什么会选择吕聿来和何文超出演？

    文晏：他俩的气质比较合适。吕聿来的角色单纯活泼，这一点和他本人是有距离的，吕聿来平时太爱思考，我需要他进行改变。文超的角色是位成熟女人，我不想找太青春的，拘谨复杂最好，文超很符合这一点，成熟且知性。

    电影网：《水印街》在威尼斯放映时，观众反应如何？

    文晏：意大利的媒体非常喜欢这部电影，所有主要报纸和网站都给予了很高评价。我们在威尼斯第一场放映时，1400人的厅基本座无虚席，第二场换成一个小厅，有很多人在外面排队进不去。

    电影网：这次参加国际电影和以往参加国内电影节，有什么不同感受？

    文晏：我认识很多国外做影展的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中国的电影节里，电影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多伦多电影节主席卡梅隆·贝利也是今年北京电影节的评委，他跟我说不明白为什么在北京那么久，他没见过一个电影人，他更想看到影片、电影人，以及观众看到电影的反应。在多伦多，所有选片人、明星都在观众中间，这才是电影节的生命力。这是我们电影节非常大的遗憾，我觉得中国要想成为电影强国，不是看我们（市场上）有多少钱，而是我们有多少好的片子。

    电影网：国内电影人似乎也特别喜欢走国际电影节红毯？

    文晏：很多演员去了威尼斯之后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走红毯，甚至有时候完全没有作品，去就是为了走红毯。在多伦多我和日本著名导演是枝裕和也交流了一下，他至今依然不习惯面对聚光灯，这才是电影人。一个电影人最舒服的时候应该是在创作中，而不是在红毯上。中国现在已经是大国了，我们不应该以过于边缘化的身份出现，应该拿作品说话。

投资人别抢钱应回归理性 冲奥还需关注人性的电影

    作为新导演，文晏也遇到了和其他年轻导演一样的找投资难的问题，她期盼投资人别总想着抢钱，应回归理性投资，“我们投资人的长远观念较少，都想一部电影就大卖。中国不缺好导演，但是在这种投资环境下，会让导演变得很迷茫，他不能拍他自己想拍的东西，去拍他不适合的东西，一定不会很好。”文晏认为，“中国电影市场不缺钱，很多商业片投资都非常之大，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看到很多粗制滥造的电影，做商业片也得有诚恳的态度才行！”

    电影网：之前你做过制片，这对你把握市场是不是有优势？

    文晏：我之前有制片人经验的唯一好处是，我比一些导演会跟制片人沟通。现在中国电影业的沟通是非常差的，各管个的，各个部门都不沟通，造成电影出来不是一个好的状态。我听很多投资人都想拍《一次别离》，但8个人有八个想法，那只能拍出“八次别离”。大家总是看表象，只追求结果，这是一个很大的困境。

    电影网：作为你的导演处女作，拍摄《水印街》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文晏：所有工作人员的工资都比前几年翻了倍，在有限资金条件下找到很好的创作团队是我最大的困难。《水印街》是个低成本电影，投资只有200多万，我自己也垫了很多钱。如果能有500万，这部电影会拍得更好，但没办法，我拍一部电影的钱，可能只是一部大投资影片看景的钱。

    电影网：中国电影市场那么好，新导演还是很难生存吗？

    文晏：每个国家都有支持新导演的政策，但我们国家相对较少，另外我们投资人的长远观念较少，都想一部电影就大卖。现在大家都很认可李安，但他第一、二部电影都不赚钱。作为投资人应该有这样长远的眼光，如果你相信一个青年导演是有潜力的，你愿意投资他，那么“小导演”也可能成为下一个李安、斯皮尔伯格，但现在你们逼着他一部戏就得成功，这是赌博。

    退一万步说，就算小成本电影亏，也亏不了多少钱，几百万投资的电影最多也就亏一、二百万，比你投个上亿的商业电影，一亏就是几千万，冒的险要小很多。而且商业片的回收可能也就两周，而艺术片是长线，10年后还会有人看。如果大家能相信这个观念，电影市场会有良性的发展。

    电影网：所以说到底，投资还是最大的困难？

    文晏：对。中国不缺好导演，但是在这种投资环境下，会让导演变得很迷茫，他不能拍他自己想拍的东西，去拍他不适合的东西，一定不会很好。

    其实中国有很多题材可以拍。就算是第四代导演的《人到中年》，那时候也是万人空巷，因为那是关于我们自己的生活，是真实的故事，我相信到今天依然有很多观众喜欢这样的电影，但现在没有人去写、去拍，也没人投资。

    电影网：都去投商业大片了？

    文晏：做商业片也得有诚恳的态度，人家好莱坞《阿凡达》也做了7年。我们这些年一直在说冲奥，但我们都在拿什么片子去冲奥呢？看看人家《一次别离》，是高成本电影吗？新加坡今年送奥斯卡的是一个导演的处女作。我们的电影也应该关注生活、社会和人性。我常说电影是一面镜子，你看到这个电影就知道导演在想什么了。

    中国电影市场确实不缺钱，很多商业片投资非常之大，但非常遗憾的是我们还是看到很多粗制滥造的电影。其实商业片、艺术片并不矛盾，都要拍出好质量。如今很多中国电影的成功不是片子好，而是恰好一个人有很多粉丝，但这种成功是否可以复制，这不一定，做电影不能靠撞大运。

    当年《疯狂的石头》成功后，很多人开始拍黑色幽默都失败了，《失恋33天》后又开始都拍这种题材又失败了，这是很盲目、很不健康的投资。作为电影的创作者和制造者，我们希望投资人回归理性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