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对话张艺谋赞《归来》：直指人心的好电影

    电影《归来》正在热映。5月17日晚八点半，在北京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了一场名为“回归创作·大师归来”的对谈活动。对谈嘉宾为导演张艺谋与作家莫言，两人围绕文学和电影创作的初心、从小说改编成电影等话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自1987年就因《红高粱》结缘的两位老友相谈甚欢，既回顾了年轻时的创作激情，也分析了当下的创作环境。莫言对张艺谋正在热映的新作《归来》表示了深切的肯定：“电影中有很多东西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痛的地方，勾起了我很多关于历史的、生活的、个人的、社会的回忆。”莫言称赞《归来》为一部“难得的严肃的直指人心的好电影”。

莫言谈观影：“后面的年轻姑娘，我担心她哭得昏厥。”

    1987年，电影《红高粱》横空出世，这部张艺谋导演的处女座既打开了中国新时期的电影创作又让张艺谋与莫言结下了深厚的友谊。5月17日，北京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举办了“张艺谋电影回顾展”，作为本次影展的活动之一，张艺谋和莫言展开了一场名为“回归创作·大师归来”的对谈活动。时隔27年，老友重聚，已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莫言用其幽默且颇具风格的语言聊起了张艺谋的新作《归来》。

    据悉对谈活动前，为了收集到更全面的声音，莫言邀请了两位80后的年轻人一同观看了《归来》。对于观后的第一感受，他表达道：“我这个年纪的人，六十岁的人，被感动是必然的。两个80后，他们也在流泪 ，不止一次的流泪，后面的年轻姑娘，我担心她哭得昏厥。一部电影让人能流眼泪是很好的标准但不是唯一的标准，像我这样60岁的老男人，还能够哭出来，说明电影中有很多东西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痛的地方，勾起了我很多关于历史的、生活的、个人的、社会的回忆，所以看这么一部电影不仅仅是在欣赏一部艺术片，也同时是欣赏、回顾个人的成长史和社会的发展史。”

莫言评老友：“我本来还想多夸几句，生怕他这个年纪再骄傲起来很麻烦。”

    当被问及《归来》在张艺谋的作品序列中处于怎样的地位时，莫言评论道：“《归来》让我很感动，像这样的电影最近几年很少看到，这是张艺谋的20部长片中非常突出的一部，讲故事的手法不算新，但演绎出了最深沉委婉的感情，演绎得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如果没有娴熟的艺术技巧和对人生的深刻的体验，要把戏拍成这样很不容易的。”

    此外，莫言对于《归来》中的表演也非常赞赏，他说：“陈道明、巩俐两位艺术家的表演，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炉火纯青，无论面部表情、形体细微的动作、讲话声调的变化，都和人物心理状态非常吻合，电影艺术家，表演艺术家，年轻演员也演得很好。总而言之，这是一部难得的严肃的直指人心的好电影。”

    对谈一开场，莫言就止不住自己对《归来》的溢美之词，总结发言时调侃一句：“我本来还想多夸两句，后来发现夸的太多了，生怕张艺谋这个年纪再骄傲起来很麻烦的。”引得全场爆笑。

莫言：“《归来》要稳着看、安安静静的用心来看。”

    谈到《红高粱》与《归来》的对比，莫言总结为创作心态的变化，无论是他还是张艺谋都从年轻时的激情澎湃转向了内敛沉静，这在莫言看来意味着艺术家的成熟。“谈到《红高粱》我感慨的是时光难以挽留，我们现在野心还是很大，但很难有过去蓬勃的才华。所以我想艺谋导演《归来》在慢慢往下沉，《红高粱》中火一样的自由奔放的精神，在《归来》里找不到了，《归来》就是深水静流，表面上没有波澜了，一切都压到底层去。所以看《红高粱》可以站着看、跳着脚看。 看《归来》要稳着看、安安静静的用心来看。所以这也是随着导演艺术创作的经历的越来越丰厚，导演的人生阅历越来越深厚，艺术上逐渐走上成熟。以我个人的写作和张导的电影创作是一样的，也是慢慢地由张扬向内敛，由外向内心，由对社会来批评、对他人来批判，慢慢到对自己内心的自省、反省、检讨忏悔，由外往内——我想这是一个艺术家慢慢成熟的标志。”

    对于张艺谋导演钟爱的红色此次在《归来》中并未有太多展现，但是细心的老友还是会专门去挖掘，莫言特别注意了《归来》的镜头中为数不多的红色。“《归来》中红色的运用让我深感佩服！尤其是丹丹为爸爸妈妈跳《红色娘子军》独舞，穿的大红裤子、红褂子，那段红色用得太棒了，整个电影是灰调子，很压抑很深沉，这段亮色一出现，一下子把整个影片照亮了，能够让人产生很多丰富的联想，另外，还具有很好的象征意义。”

莫言谈改编：“电影拍得好小说家写得好，电影拍得不好是导演拍得不好。”

    小说改编电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莫言认为电影导演是一个非常“吃亏”的职业，因为舆论经常认为“电影拍得好小说家写得好，电影拍得不好是导演拍得不好”。在他看来，对于导演改编水平的衡量标准主要在于“选择的眼光”。“电影时间有限，呈现的任务有限怎么把小说的精华部分提取出来在于导演选择的眼光，好的导演肯定选择了小说的精华，感觉差一点的导演可能选择了不太重要的部分，从这一点讲，小说家应该采取宽容的态度，应该给导演更多的自由。”

张艺谋：“莫言把版权给我，因为我长得像他们村的生产队长。”

    莫言围绕着《归来》的深度肯定令谦虚的张艺谋没有太多应和，但说起《红高粱》的拍摄，张艺谋显得很兴奋，27年前的幕后趣事被一一曝光。张艺谋说道第一次见莫言是他刚从山西体验完生活回到北京时，为了拍摄《老井》他把自己晒得黝黑，穿着打扮都是一副十足的农民形象，去莫言在军艺的宿舍时脚还被公交车的门夹坏了，一瘸一拐地在楼下喊莫言。就是这次初识，莫言决定把小说版权给到张艺谋，因为张艺谋当时的状态太像自己村里的生产队长。后来，张艺谋带剧组来到山东高密农村准备拍摄，但是之前种下的一大片高粱地却长势堪忧。张艺谋赶紧叫来了莫言，莫言还以为导演与他商量剧本，没想到张艺谋却是向他咨询高粱种植的问题，莫言哑然失笑，告诉张艺谋灌水之后高粱就可一片欣欣然。莫言也在对谈中聊起往事，姜文砸掉了老家当时唯一的热水瓶，他顺势说这是吉兆，哪成想，《红高粱》果然国内国外获奖无数。

    对谈中，莫言风趣的语言，慢条斯理的表达，莫、张二人精彩的往事令现场气氛十分活跃。张艺谋的新作《归来》已于5月16日在全国上映，该片的排场与票房都在文艺片中创下新高，口碑获赞，在观众群中反响强烈。